沈管事随意编了个理由,步伐匆匆进屋了。
只听身后,那妇人还在与葛氏哀求:“求你了,婶子,我也不求别的什么,这事儿是我那过身的男人留下的遗愿,我少不得要办到,横竖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管求婶子开恩。”
葛氏冷笑:“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求的可是给那康妈妈迁坟,可你一无身份文书,二无家里的族谱为证,就连一个像样的耆老长辈都不曾露面,叫我如何信你?”
“上回子你来的时候我就说了,那康妈妈是咱们府上的下人,得病去世了,是夫人开恩给了银钱叫好好下葬,即便是在过世之前,咱们庄子上也是花费了银钱给她瞧大夫治病的。”
“你倒好,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就要我做咱们夫人的主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也莫要来求我。”
葛氏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急。
她是个粗鲁的性子,这事儿却看得通透,竟然粗中有细,滴水不漏。
里头的沈管事听了,不由得暗暗心惊。
自家主子要看康妈妈的东西,这会子又来了个不知姓名的妇人也要给康妈妈迁坟,这事儿若是巧合,说出去谁信呢?
心念一动,他忙扬起声音:“顺哥儿他娘,你进来一下,原先东头的账簿本子你给我放哪儿了?!”
葛氏忙应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撵人:“你赶紧走吧,今儿我们家夫人过来,你别撞上去,到时候没好果子吃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妇人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转身走了。
葛氏进了屋:“什么东头的账簿本子,那些个宝贝疙瘩可是你自个儿保管的,我碰都没碰过,你搁哪儿了,我帮你找找……”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沈管事一扯胳膊,拉到了跟前。
沈管事望了望窗外,压低声音:“方才那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
“嗐,不是咱们庄子里的,说是邻近庄户上的媳妇,来了有好几次了,回回都说要来给那康妈妈迁坟,我哪能做得了这个主,她红口白牙地这么一说我就要照办,回头夫人问起来,我拿什么回话?”
葛氏大大咧咧道,“我叫她拿了文书凭证过来,只要能证明那康妈妈确实是她的婆母,叫人家迁坟也是理所应当的,她什么都没有,迁个鬼迁啊!”
沈管事有些恼火:“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之前那么忙,我与你提过一次,也是你说的,没有凭证,一概不许的嘛。”葛氏有些委屈,不明白丈夫为何发怒。
庄户上多少人家呢,家家户户一年下来也有不少红白之事,难不成桩桩件件都要报上去,那当家主母可要累死了。
沈管事自然明白这个理。
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他忙镇定下来,拉着婆娘的手附耳低声道:“夫人方才也问起了这康妈妈,我瞧着不对,你这些日子警醒着些,那康妈妈的坟地你没告诉那妇人吧?”
葛氏咽了咽,点点头:“没有。”
“那就好,我这现在去夫人跟前回话了,家里家外的你看着点儿。”
夫妻二人又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沈管事将一只小包塞进兜里,一如往常地快步离去。
那布包送到了丹娘手边。
展开一瞧,里头是内外两层,外头一层是粗布,里头的却是精细的棉绸缎子,虽已经有些老旧,但摸上去依然光滑柔软。
那棉绸缎子包着的,有几张银票,几锭银锭子,还有几块碎银子,另有一副赤金手钏,几根素簪子,还拇指大小的珍珠五六颗。
乍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金光宝气的错觉。
这些东西若是搁在普通老百姓家里,足够他们富足快活地过上十来年了。
可见康妈妈也没少积攒,才有了这许多的家底。
丹娘细细看了一遍,便知晓其中没有什么太贵重的宝贝。
刚要收起来时,却见那银票底下似乎有一张不太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