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说:“一会儿,我给小珲买一张火车票。葛伯你留下来照顾我爸,咱们换家招待所,先让我爸休养几天,你们再回去。”
老葛一脸纠结,他既觉得这样做很合理,又心疼住招待所的钱,就他们住的这破招待所一天就要2块5,要是换到市里,那不得3块钱一晚?住一个星期,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还有吃饭和其他花销呢。他的老伴生病时欠了不少债,他又一直没有工作,葛珲是托了顾立春的福才进牛奶场当临时工,家里一直紧巴巴的,临走时,于天蓝凑出了三十块钱给他,可他也不敢乱花。毕竟孟安城回去还得去医院看病呢。两人为了省车票钱,便坐了煤车来。
顾立春看出葛伯的为难,便笑着说道:“葛伯不用担心,我带的有钱。你和我爸住一个房间,花不了多少钱。”
老葛不自然地说道:“我是长辈,咱们两家又是这种交情,按理说,我应该出钱又出力才对,而不是只让你一个半大孩子负担。”
顾立春认真地说道:“葛伯,你这样说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你和葛珲跑前跑后的,没少出力。反观我这个当儿子的,却只出了一点钱。”
葛珲忙说:“立春,你这是没办法。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要是没有你谋划,我们大家伙现在还在苦熬呢。”
他转头对父亲说道:“爸,你也别纠结这个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各尽所能,共度难关。”
顾立春赞道:“小珲说得对,就是这个理儿。”
老葛听进去了,也不再纠结。
接下来,三人便决定分头行动。
“我和小珲进城,去买车票和找招待所,另外还得给我爸准备几身衣裳。”
老葛忙说:“衣裳不用准备了,我们带的有,就是吧,他的身体浮肿得厉害,带的衣裳穿不上。”
大家提到孟安城的身体状况,气氛不由得变得沉闷起来。
顾立春带着葛珲进城,两人照例步行一个小时,再倒两趟公交车才回到市里。
他们先去买票,买到了晚上8点的火车票。
接着是找招待所,顾立春综合考虑一番,最后在人民旅社给两人开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向阳、通风,挺干净,一晚上3块钱。主要是交通方便,离火车站汽车站和姑姑家都不远。
开好房间,两人又赶紧回去接人。顾立春考虑到路上太过折腾,便在附近找了一辆驴车,车夫是附近郊区生产队的,顾立春跟他商量好价钱,车夫答应把人给拉进城。
当两人回到招待所时,葛伯听说这两个败家子把旅社房间都开好了,心疼得捶胸顿足:“你们两个不是说去找招待所吗?怎么都给开好了?这房间还没住呢,人家要是不退钱,那不亏大了?”
顾立春意识到他刚才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他苦笑道:“可是那边的房间已经定好了,不去住也得交钱。”
车夫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跟着心疼,最后,他灵机一动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进城这么多回,从来没舍得住过一次招待所。你们让我去住一宿,车钱我少要点。”
葛伯一听这办法可以啊。最后,车夫答应只收他们两毛钱的车费,晚上他来住招待所,不用花钱就能住上城里的招待所,他回家能吹好久。
葛伯觉得自己节省了车费,车夫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双方是皆大欢喜。
孟安城下床时,顾立春看到那两条浮肿的大象腿,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孟安城自己倒看得开,还打趣道:“你们看我的脚,像不像刚出炉的面包?蓬松又宣软,一摁一个坑,我有时饿得狠了,低头看着自己的面包脚,还能解解馋。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别人,他们看着我的脚,说以后不想吃面包了。”
除了车夫,顾立春葛珲他们谁笑不出来。
折腾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一行终于顺利回到了人民旅社,此时天已经快黑了。
顾立春去买了些熟食和馒头,又给孟安城要了一碗粥。葛珲吃完饭就要去火车站,葛伯留下来照顾孟安城。
孟安城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跟顾立春说,但想想他还有别的事情,就主动说道:“你先回你姑姑家吧,免得回去晚了,让人担心。”
顾立春点头:“那我回了,明天再来。”
孟安城笑着挥手:“赶紧回吧,我就不送你了。”
顾立春回到杨家时,顾红玉已做好晚饭,正在等他。
他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不过,还是陪着他们吃了一点。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姑姑一家真相,本来不告诉也可以。可是他想起赵志军的话,决定还是告诉他们。
吃完晚饭,顾立春等珠珠回屋睡觉,才正色道:“姑姑,姑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两人见他神色这么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
顾立春组织了一下语言,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他的认亲经过。
杨爱国和顾红玉听得是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顾红玉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这孩子真是的,遇到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你怎么不告诉我和你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