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正想着,就听见了悠扬的钢琴曲,像是有人在弹奏,但奇怪的是除了钢琴声没有任何喧闹声,难道宾客都没有来?
苏漾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离开这个地方,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按电梯,电梯都停在了1楼没有上来的打算。
一种违和感从他的心头涌上,这种感觉在老师家的时候就有了,但是苏漾并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这么想着,苏漾将手揣进了口袋,握住了一柄迷你手·枪。这把枪是从意大利回来后,师兄找人订做的,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意大利也许只是一个开端,而并非结束。于是他们针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特训。苏漾最大的问题就是力量不足,导致这他的枪法不准,别看手·枪不算沉,但是想要凭空稳在某一点是需要力量的。
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胖子也不是一口就能吃成的。
所以柯顾特地找人定做了一把重量适合苏漾的手·枪,枪柄上刻了一个单词“k”,苏漾没有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是“柯”的首字母还是keep、又或是kill,但是他每次握住这柄枪的时候,都仿佛感受到了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师兄仿佛在他耳边说道:“你能打中的,坚持住,我在陪着你。”
苏漾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的脚踩在了玫瑰花瓣上,花瓣很柔软也很新鲜,花瓣上似乎还沾着露珠。
不用他刻意放轻脚步,踩在铺着花瓣的地毯上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声音,当他小心地转了一个弯,终于,他将楼顶花园收入眼帘。
钢琴声依然响着,但因为在苏漾的视觉死角上,而他目之所及,是由金辉玫瑰装点成的有着透明尖顶的静雅礼堂,并非是他想象中花团锦簇推杯换盏的奢靡花园。
门口洁白的拱门上缠绕上了墨绿色的荆棘,荆棘上的玫瑰花瓣上的红很少也很浅,但是越往礼堂里走,玫瑰花也变得红得像是镀了晚霞。
阳光很好,顺着透明尖顶洒落而下,光斑映在礼堂之中,就像是洒在了苏漾的心底。
新郎应该很爱他的新娘子,苏漾开始理解为什么新郎拒绝了警方的介入,如果是他,也不会希望这样的日子被毁掉。
或许这场婚礼对新郎新娘来说可能也只是一个形式,但这就像一枚亲手炼制的糖果,吃下去,也许一辈子都化不开。
苏漾突然间不确定该不该进去了,他不想成为那个破坏这颗糖果的人。
但当他想往回走的时候,手又不期然地摸到了枪柄,可如果他不去,被毁掉的就不是新郎新娘的心情,而是一条条人命了。
苏漾无奈地笑了笑,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浪漫了,最开始毕业的时候,很多时候他还会想也许有些人不救对他们来说更好,但现在面对这样的选择题时,他已经不会再犹豫了。
他手中的枪、藏在胸口口袋中的警·官·证和肩头沉甸甸的责任都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管前面有什么样的陷阱,他总是要去看一看的,哪怕心中有一个小人一直在蹦着高提醒着他——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苏漾一步步走入了礼堂,礼堂里放着一排排白色铁艺打造的椅子,上面缠着荆棘与玫瑰,随后他就看见了刚刚视线死角无法目及的地方,礼堂里没有其他人,除了那个地方。
那里放着一架透明的三角钢琴,而钢琴前坐了一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西装上折射出的光泽,竟是和苏漾身上的西装是一样材质的。
苏漾一步步走了过去,他的脑子已经空了。
随后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都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说完这句话,苏漾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他的语言中枢已经失控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男人没有回头,他的琴声收了尾,正当苏漾以为他已经弹完了,没想到节奏再次快了起来,而这首曲子苏漾很熟,应该说每个人都很熟。
“哪、哪有自己给自己弹婚礼进行曲的?”苏漾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蒙了一层窗户纸,以为你他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其实蒙了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他的嘴巴,他之所以听不清自己说什么是因为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像是在水里滚了一圈的棉花糖,又软又甜又湿哒哒的。
一曲完毕,男人终于站起了身,他从钢琴面前走到了苏漾的面前:“我的钢琴是我母亲教的,但我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琴键了,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曾经我想彻底遗忘那段童年的时光。就像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提过我的家人一样。”
“我有一个很多人艳羡的家族,但是对我而言我却没有家。所以关于家的一切我都只能放在一个箱子里,挂上锁藏在心底,钢琴我也不愿意再碰。”
“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有家人了,他愿意和我一起规划我们的家的模样。我欣喜却也开始胆怯,然后我错过了他。我知道,当初让他说出分手两个字的,不止是因为那些阴谋和陷害,还是因为他在我这里看不见未来更看不见安全感。我总想着我心中的苦,却忘记了,那个男孩,受过的伤害并不比我少。”
“他被我藏在了心底,我以为终其一生也就只能藏在心底。我没有信过什么,但是这是我唯一一次相信过也许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因为我又重新找回了他。虽然我们再也不像学生时代那样,可以安逸地坐在读书馆里,看腻了书就抬头看看他。虽然每次牵起他的手,我都想,我们都要平安才好。”
“我们重逢后,我变了,他也变了,我的心变硬了,而他变得勇敢了,那个曾经怯生生叫我师兄的男孩,现在却会挡在我面前勇敢地保护我。”
“我知道我们不需要一场婚礼去证明什么,我也知道有没有这场婚礼,我们心底的玫瑰始终都盛开着,哪怕周围都是荆棘艰险。”
“但是,我还是想举办一场婚礼,因为,别人有的,我的男孩儿也应该有。”就是这么俗气的理由,但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么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