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道,五蕴皆空,目中无色,则心中无色。闭目凝神之间,他觉有双手轻轻解开他的发冠,将他的头发一丝一缕打散了开来。黎天星修长瘦削的手指细细梳过发间,又用水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淋洗,时而拂两朵槐花上去。头发这东西,本是无用之物,割之不痛,弃之复长,但黎天星握在手里,看在眼里,却又觉得心中杂念甚起,紧也难受,松也难受。“天星,”仇相照忽然唤他一声,轻轻睁开了眼睛。“再洗下去,为师的头发就要被你薅光了。”“啊?……哦哦,”黎天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头发,捏了个法决将仇相照的头发弄干,又从腰间摸出一根发带给他挽上。“师尊您慢慢洗,我去透透气。”仇相照见他匆忙起身,转头便离去了,有些不解的望了人的背影半晌,而后伸手将颈后的发带扯过来看了看。是一根红色的微透薄纱宽长发带,上面还用蓝色的针线刺了一个星字上去。灵海被封黎天星离了暖池之后,便慢步走到了后山的悬崖边上去,找了块大石头上坐在上面,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刮擦着,像是写了几个什么字,却也看不太清楚。此时夕阳西下,他微眯着眼睛看对面山峰上的景色,神情不禁也放柔和了些。对面那座山名叫落霞峰,每当夕阳西下时,整座山便霞光漫天,灿似今锦,景致非凡动人,所以黎天星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上一世他与仇相照总是来这儿看日落黄昏,两个人经常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困了乏了就靠在对方身上休息一下。黎天星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下去,他甚至想好了要将自己的妖丹分与仇相照一半,凡人寿命不比妖长久,总会有白发老矣的一天。而现在的黎天星,再回想起那些昔日的甜蜜与誓言,如今只觉得虚伪与恶心,他从始至终都一直相信仇相照对他的好,却又真的被他伤害了两次。黎天星知道自己心软,他无时无刻不想要杀了仇相照,那股埋在他心底的恨意没有一刻不在灼烧着他的心,仿佛舔血的剑,见血方可收鞘。可每当他看到仇相照那张脸时,又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曾经的温情,那种让他又爱又恨,欲言又止,欲哭无泪的冷极又热极的细流自脚底直达他的心窝。黎天星想,或许真的只有杀了仇相照,他才能解脱。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被黎天星听了去,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弯了弯身子,假装没听见,用手中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仇相照在他身边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落霞峰,万千景色映入眼帘,又觉得那山峰似一女子身影,袅娜多姿,不禁感叹道:“真是单身久了,看座山都眉清目秀的。”“师尊,”黎天星偏过头去看他,“我们还去找兔子吗?”“找啊,为什么不找,”仇相照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还是像往常一样冲他笑:“明天就下山,那只树妖受了重伤,应该没有为师恢复得快,我们快些去把那小家伙找回来,然后就回苍岚山,这几日掌门师兄没收到消息,估计着急呢。”“好。”黎天星应了一声,扶了仇相照起来,两个人并肩往小道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仇相照带他下山抓了这只兔精之后,便是去参加皓月九颠的仙门大会,也就是在那里,魔族入侵各大仙门正派,树妖裙萝也参与其中,然后他替仇相照挡了裙萝一击,才有了后来入魔的事情。不过这次既然裙萝提前出现,那仙门大会很有可能也会提前出现,那他就极有可能提前去到落魇崖崖底,说不定还能赶在仇相照渡化神期之前入魔。两人踏着一路的青石板往山下走去,微风拂过两人身旁,衣袂翻飞。“师尊,”黎天星边走边道,“上次我们同那树妖在镇子外面闹出不小动静,那兔子怕是早就已经跑远了,还好找么?”“当然好找,”仇相照从怀中摸出一块灵玉挥了挥,“只要是锁妖塔里面逃出去的妖怪,这块灵玉能感知到。”“哦……”黎天星接过那块灵玉看了看,趁仇相照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灌入了一丝自己的灵息进去,然后又递还给仇相照:“那能感应到裙萝吗?我记得他也是从锁妖塔里面逃出去的。”“这个……可能不太行?”仇相照将玉揣了回去,“这块玉是闲屏来了之后才有的,锁妖塔归他管,那个时候裙萝早就逃出去了。”“那它能,”黎天星话至一半,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他刚一抬头,便与仇相照同样警惕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