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褐色的长毛大狗,还被黑马甩在身后,难以助力。眼看着贺子衿与黄羊的距离,再次被逐渐拉开。
马背上的男人,大手一挥,将桐木长弓整根扔进箭筒。
接着整个人踩着马镫,在起伏的波动中,猛地站了起身!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贺子衿失手的那一箭,莫日根刚在心中发出叹息,下一秒,立刻瞪圆了双眸。
谁也没想到,深红色狩衣一撑马鞍,纵身跃下马背!
趁着身下的黑马高速奔腾,贺子衿向前砸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整个人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格,投下颀长的阴影,罩在同样高速奔腾的黄羊头顶。
男人的双臂绷得笔直,从天而降,扑抱住移动中的黄羊。
健硕的公羊,下半身蓦地一沉,呼吸间失去平衡,重重地侧翻在地。
却不断挣扎着,与贺子衿向后翻滚而去!
深红与淡黄,人与野灵,两道身形缠抱在一起,宛如深情的恋人,共同在皎洁的雪地上翻滚,拉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这才是所谓猎手与猎物,在北疆大地上,他的宿州血脉里,最原始、最大气、最野性的斗争。雄性与雄性之间,全凭力量的对决,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他脆弱的额角,一路撞击着雪原上细碎的砾石,却倔强着咬紧后槽牙,不肯漏出一点喘息。
直至弯曲的脊梁骨,抵在坚硬的岩石上,手臂却还牢牢地侧抱着挣扎的黄羊,无法再移动。
巨大的猎犬,嗅着气味迅速寻来,獠牙精准地按上黄羊的颈窝。
动脉内奔涌的鲜艳红色,刹那喷薄而出,染湿了贺子衿的衣襟。
怀中生灵逐渐停止挣扎,男人的意识却飘忽而去。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女子的惊声呼唤,来自山谷之上,细微而遥远。
贺子衿的眼前,瞬间一黑,整个人昏死过去。
手臂却还紧紧锁住健硕的公羊,几秒之后,才缓慢地脱了力。
猎犬汪汪地叫着,一个劲地往男人的脸上舔,舔得他一脸口水,却还是没能让他睁开眼睛。
秦鉴澜一把摘下沉重的头饰,随手扔在身旁支起的小桌上,不管不顾地把萨仁丢在身后,提起裙摆,大步跑下斜坡。
她来不及在心中祈祷,刚跑近前,就看到一堆高大的宿州马围了上去,马背上的人纷纷跃到地上。
秦鉴澜一下子刹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阿尔斯楞快步走上前,弯下腰,伸手在贺子衿的额头上摸了一把。
布满皱纹的大手,轻轻将年轻人的双臂从断气的黄羊身上分开,握了握他结实的胳膊。
苍老却魁梧的大君,眸中划过意味不明的光彩,俯身抱起贺子衿了无知觉的上半身,在费什坦慌慌张张的上前协助下,把他横放在了自己那匹棕马的马背上。
贺子衿的身体,从黑色的马鞍上垂落,发丝倾泻在额前,随风飘拂。
看着令人万分揪心。
狮氅在空中一动,老人翻身上马。
他在马背上回过头,鹰隼般锋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地上四仰八叉的黄羊,轻声吩咐道:“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