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花园到了。
车门打开,凌缙深也跟着下了来。
“我送你上去。”他说。
江纵如“哦”了一声,爱送就送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凌缙深:“你今晚好像喝的比那晚还多。”
那晚。指的当然是重逢那晚。那意思听着像是在质问“今晚怎么没醉”。
江纵如:“是吗?可能红酒没伏特加烈。你知道的,有些人耐喝白的,有些人耐喝红的。我就属于红酒酒量比较好的。”
凌缙深:“哦。”
他的语气很轻,话音像漂浮在空中。
八楼到了,两人又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江纵如摁下密码,门开了,凌缙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住了。
“为什么不换密码?”凌缙深埋下头,低声问道。
“什么?”
“锁。密码为什么还是我生日?”
“我说懒得换你会信吗?你知道的,密码这玩意最烦人了,换一个不换一个容易乱,还是统一比较好记。”江纵如也没在看他,有一搭没一搭玩着门把手。
又是一阵沉默。
江纵如心里乱极了。他走啊,他为什么不走。
偏偏那句叫他走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她不想他走。
楼道的灯坏了,时明时暗,光一闪一闪,照着两个柱子般杵着的人,相当诡异。
她在等他走。
他在等她准许他进去。
明,暗,明,暗,明,暗。
江纵如觉得自己在受一种刑。一场不动声色的逼问。为什么那晚会喝醉?为什么密码没有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单着?
一句一句渗进心里。
她畏惧这种刑罚,不是因为畏惧他,而是畏惧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会借醉行凶?为什么不想他走?为什么无法再敞开心门接受别人?
七年,沧海都变了桑田,对他的感觉居然从没变过。
多么令人恐惧。
“算了,进来吧。”她听见自己几近绝望的声音。
令人绝望的心痒。是干涸到龟裂那种痒。一抓一把白皮屑那种痒。
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很想很想靠近。
比如那晚在云枫国际吃饭的时候。明知道拼桌很对不起柳奕臣,可就是很想跟他坐在一起。想。万蚁噬心一样想。
江纵如庆幸自己没生在战争年代,否则敌人都不用严刑拷打,搬出个凌缙深来就什么都招了。他就是她命里的死劫,十几二十岁时抵抗不了,如今三十岁了还是抵抗不了。
算了,进来吧。
她又一次纵容了自己。
最后一次,她发誓,一定是最后一次。
“好。”凌缙深没有犹豫,跟上去将门带上,一个强势又热烈的吻便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