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面色温柔地看着手中信件,看着谢奕的眼睛,答的却是有些不知所谓:“赌一把”谢奕知道那人的意思,她们真的支撑的太久了,朝堂奸佞不断,各路妖魔鬼怪各显神通,就算此次换了皇帝又如何?又能如何?她们还是得面对无穷无尽的权谋诡计与杀戮,仿佛在深渊之侧,不得歇息。不如借此机会除掉近来锋芒毕露的临淄王,再逼相王李旦让权,至此,天下尽可入眼前人手。面前这个人早已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了,他们的殿下经过百千磨砺,从刀山血海踏出,在权谋诡计中不动声色地厮杀,若不是殿下一直无意逐鹿,只求天下安生,这天下的位子,早该是她的了。谢奕当即不再犹豫,领命退下。太平无言阖眼,手轻轻覆上信中那万分熟悉的字:志之所趋,无远弗届。死生契阔,不能限也。赌一把赌赢,她为帝,与婉儿继续护着苍生赌输,她就替她背负这千古骂名--------------------志之所趋,无远弗届。死生契阔,不能限也。玉碎太平随之下去部署兵力,策划兵变,召己方所有势力,决兵谏,分兵做好所有的部署,几乎面面俱到,算无遗策。她的势力大部分在关外,如今边防亦不稳固,况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瞬息万变的局势里,她也不能将部下悉数召回京城。朝堂之上,局势越发剑拔弩张,长安城内的氛围亦是越发焦灼与肃杀。所有的棋子已然布好,可太平的手仍微微颤抖,因为关键点破局人正当她发疯似地搜寻脑海中所有破局之计,却见心心念念的人突然过来。不是突然,而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对此她们二人皆清楚她们都没有率先开口,只是当婉儿从袖口中取出诏书时,太平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你,当真要去?”太平缓了好半晌才发出声,却发觉声音早已艰涩不堪“这是臣的职责”婉儿平静地递来纸笔“可以不是你”太平立马否决,不肯接,只要她不答应,面前人就没法拟诏。婉儿看着眼前执拗的人许久,才轻声道:“我等你来接我”太平死咬着唇角,双手紧紧攥住,依旧不肯动这,就是唯一的关键点,婉儿奉旨前去迎接,拖延李隆基,可若是中间出了半分差错,她不敢想她没有十足把握,所以她才说赌一把。赌她来得及,赶得上,赌李隆基不敢动手,赌她在与李隆基最后相遇时,她能赢静默,死一般的沉寂婉儿起身,来到默不作声的人身后,牵起公主仍颤抖的手,将桌上紫毫轻轻握住,不由怀中人分说,牵引着那人的手,便在诏书上落笔。一笔一划,出走风雨半生一撇一捺,写尽半生荒唐数十年风雨飘摇,山河将倾,她们就是这样一路相依相伴,直至此时。恍然回首,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出半生数十年如一日,匡扶明堂,挽将倾社稷,她们已经一同经历太多太多立李重茂为太子,相王李旦辅政太平怔怔地看着诏书上的字,沉默良久,不发一言,事已至此,多说何益“等我”太平转身抱住身后纤弱的人,闷声道。婉儿伸手欲抚上怀中人的发丝,可在半空中停滞了许久,终是没有落下。“好”景龙四年,七月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这个道理普遍适用于一系列造反、革命中。唐隆政变,起万骑左营统帅葛福顺拔剑直闯羽林营,将韦璿、韦播、高嵩三人斩首示众,高声喝道:“韦后毒死先帝,谋危社稷,今晚大家要齐心协力,铲除韦家人及其死党,凡是长得高过马鞭的人一律斩杀;拥立相王为帝以安定天下。倘若有人胆敢首鼠两端帮助逆党,判罪将连及三族!”羽林军将士全都欣然从命。葛福顺将韦等人的首级送给李隆基,李隆基在灯下看过之后,便与刘幽求等人一同走出禁苑南门,钟绍京率领着工匠二百余人,手持斧子锯子跟在后面。又派葛福顺率领左万骑攻打玄德门,派李仙凫率领右万骑攻打白兽门,双方约定在凌烟阁前会师后,以大声鼓噪作为暗号。葛福顺等人分别杀掉守门的兵将,攻入宫中。李隆基率兵守在玄武门外,三更时分,听到宫中鼓噪声之后,即率领总监及羽林兵进入宫中,太平则率兵围追堵截韦后,安乐已经被杀,韦后听到动静后,却逃的飞快。韦后惶惑中逃入飞骑营,太平追上后将慌不择路的韦后斩首,麒麟甲上的鲜血在火光中衬得那人如同玉面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