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知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但是现在眼圈却忍不住微微泛红,他讷讷地说道:“我、我只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可你是皇子!”张皇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失声叫道:“你是本宫所生的皇子!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什么碌碌无为的市井之徒,你莫非以为,自古以来皇室宗亲,上到天子下到寻常王侯,娶妻生子,都是找的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市井之徒,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说要谁就要谁!你不觉着这话听来肤浅无知的很吗?!”
赵曦知哑口无言。
过了年,很快就开了春。
先前惊扰京城的那场风寒疫情好像随着冬季的离开而消退了。
三月里,是养真的生日。
这件事是赵曦知从程晋臣的嘴里听说的,赵尚奕自然也早知道了。
赵曦知原先因为见到贵妃那样对待尚奕,还很是同情,谁知道转眼间自己就狠狠地给皇后打了脸。
而两个人之所以双双受罚,多多少少竟都跟乔养真有关。
是以赵曦知看见尚奕,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
且就在赵曦知跟皇后说过桑落之事后,原先在御林军内当值的桑苓突然间给调了任。
竟从宫中侍卫,调到了五城兵马司内当差。
虽然明面上只是寻常的调任,而且也似是升了官,可从宫内到了外头,却是明升实贬的。
赵曦知心里知道,必然跟自己和皇后的那场谈话有关。
他几乎就想去找自己的母后问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他又明白,就算问了皇后,皇后也有一百种法子否认,就算不否认又如何?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干涉朝廷之中任何官员调动的。
他心中对于桑苓、桑落,存着一种深深的愧疚。
这日,赵曦知跟程晋臣出宫,从中街上打马而过。
走了许久,远远地看见前方人潮汹涌。赵曦知看着眼熟:“那里是什么地方?”
程晋臣道:“殿下怎么忘了,那里正是先前的汇丰楼啊。”
赵曦知挑眉,眼前出现了八月十五那天晚上,自己跟程晋臣惊鸿一瞥,看见乔家众人打楼前的灯下经过。
心底莫名地浮现养真当时有些悒郁的神情,赵曦知叹了口气,此刻的心境,隐隐竟似物是人非之感。
程晋臣却眉开眼笑地道:“殿下当时还说,若此楼开张,便去瞧瞧呢,殿下有日子没出宫了,应该不知道这汇丰楼早就开了张,而且生意十分之好。据说是请的大厨很出色,我去过两次,是真个儿不错,殿下今日要不要试试?”
赵曦知强行压下心头的抑郁,笑道:“那是当然了。京城内数得着的便是云霄楼,我倒要试试看这个跟云霄楼比较,哪个更胜一筹。”
当下两人打马往那处而去,到了楼前,便有小厮快步迎上,躬身行礼,将两人的马儿牵了过去,系在楼前的柳树之上。
赵曦知抬头看着那楼的匾额,却还是昔日的老招牌,并没有换掉。负手入内,进了门后一打量,却果然见楼中宽敞明净,原来这汇丰楼底下是八扇开门,门窗都是雕花镂空,此刻因为开春了,天气不那么冷,门扇皆都打开,加上天好,阳光透入,格外明亮,又映着镂空的窗格在地上桌上,闪闪烁烁,像是淡雅的图画似的,竟比云霄楼更见阔朗雅致。
赵曦知挑眉道:“有些意思。”
店小二早迎了上来,却是向着程晋臣躬身笑道:“小公爷您来了?快上楼。”
程晋臣虽只来了两次,这小二却已经牢记住了。
程晋臣笑着先请赵曦知往前,小二见小公爷竟对这相貌英俊的少年公子如此恭敬,便知道也是身份非凡一类,当下忙又行了礼,毕恭毕敬地陪着两人上了二楼。
原先这汇丰楼乃是茶楼为主,如今换了新的掌柜,一二楼便吃饭为主,三四楼却是喝茶消遣的地方,闹中取静,秩序井然。
程晋臣跟赵曦知两人来到二楼靠窗户的地方坐了,程晋臣吩咐:“你们今日的招牌菜是什么?”
小二忙笑道:“最近开春,山野里的荠菜最鲜,今日专供的是荠菜馅的三鲜饺子。”
程晋臣笑说:“好生有趣。”说着看向赵曦知:“殿……”
他及时打住,改口道:“哥哥觉着如何?”
赵曦知听得新奇:“这荠菜我隐隐在哪里看过,像是一味药来着,怎么也能做菜么?倒要尝尝看。”
程晋臣笑对小二道:“就要这个。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的?”
店小二道:“还有鲜嫩的肥鱼,清甜可口,清蒸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