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京城的变化让嘉靖和一些臣子敏锐地发觉到了出路,那便是开设工厂。像京城现在,许多平民百姓,无论男女,都不再依赖土地,而是去外面寻找工作机会。如此一来,大大缓解了人地矛盾。并且因为看在眼里的利润,不少士绅望族,积攒财富的第一选择已经不是购买土地,反而效仿起京中财主置办起各种工厂。不过此举虽然能在北方进行顺利,可放到江南等地却异常艰难。首先江南地区本就富足,各种利益已经分配得差不多,让他们打破固有规则重新选择别的道路本就十分苦难。再者大明原本的商税田税都是很低的,南方商业发达,本就习惯了这种种便利,对于建立的工厂,大明有新的税收规定,所以自然不乐意。出了上面税收的问题,还有海禁土地等等,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朱厚熜与几个亲信大臣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布局,明里暗里许诺了一大堆,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方才在朝上提出改动。谁知却引起轩然大波,江南系的官员集体反对,而那些收了他们好处的见情势不妙也一言不发。现在更是敢对朝中大臣下黑手,如此让朱厚熜这种刚强较真的性子怎么忍得下去,冼如星见他满面寒意,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给那帮人点蜡。殿内一时之间沉默无声,半晌,朱厚熜突然开口道:“我得亲自去一趟。”其余两人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费宏立刻反驳道:“不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再者下江南此一路劳民伤财,这一路不知要花费多少!”倒也不是费宏找事儿,明朝大臣实在是被正德那几年折腾怕了,一听皇帝要下江南,几乎立刻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然后瞬间应激。嘉靖摇头,“自打我登基,江南等地就不消停,应天六部时不时闹出点事儿,现在更是把手伸到皇宫里来。满朝文官七成出自江南,派谁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必须自己走一趟。”费宏语塞,他也知道皇上说得有道理,大明官场本身就非常讲究地缘关系,去江南重整税收土地,即使派了个其他籍贯的,也很有可能是谁的亲戚,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整治起来难免没效果。但即使这样,费宏依旧不死心,他看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冼如星,试图拉同盟,“冼道长,你说句话啊!你也不赞成陛下的提议吧。”“啊?”被打断思绪的冼如星如梦初醒,看着面前的两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确实。”费宏喜笑颜开,还没等开口,却听女道士继续道:“怎么能走着去,陛下您忘了?贫道之前说过,之前派去弗朗机的两个人已经收购到了造船公司,去年就连着图纸带匠人都送了过来,如今第一批船已经验收,您要去也应该坐船去,好歹打打广告。”费宏:“……”“咳咳,”朱厚熜轻咳两声,抑制住上扬的嘴角,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就依真人说的。”两人当即讨论起新船的事宜,费宏眼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叹息一声。这件事不宜拖延,次日在早朝的时候嘉靖就提起。果然,与费宏相同,其余的大臣也都齐齐反对,不过朱厚熜这次铁了心,再加上朝中其他大佬也都没表态,事情最终还是敲定了。皇帝下江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除了要随行人员,还要确定接驾。因为这次主要目的就是处理南方事宜,所以停靠的地点并不多,最后确定路线,先乘舟沿运河南下进入山东,依次经过泰山桑园镇等地,视察黄河北岸工程后,船队到淮安,接着到苏杭。百官们听到如此简略的行程,也纷纷对之前提出的劳民伤财闭口不谈。最后初步确立了杨一清领导内阁处理朝政,朱厚熜带着费宏等大臣去江南的初步方案,当然了,最后具体都有谁还有决断。古代交通不便,皇上出行事情又多,就算再怎么节省,来回少说也得两个月,要是在这期间能随行伴驾,给陛下个好印象,那以后不愁没有出头之日。但皇帝与江南系官员的矛盾基本已经挑明,这次去的目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万一最后事情没办成或者需要自己出头战队,那之后被清算也够喝一壶的。许多朝臣一时之间陷入纠结。不过嘛,这种事儿对于官员是个难题,可对于陶仲文这种完全依附于皇权的道士却根本不用选择。去!必须得去!但是自打那位冼道长回京,嘉靖皇帝对打坐修道的兴趣好像一下子减少了许多,之前每隔日就要召他进宫,现在经常十几天见不到人。一时之间,陶仲文有些焦急起来,要知道这次南巡可是要路过泰山啊!五岳之首乃是道教的圣地和源头,他这个皇帝身边的高士,此行要是不去岂不是被所有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