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伸手在笸箩里扒拉了两下,挑出十数颗赤红果子,哑声低语:“这是刺鳞果,跟红莲子外表相似,但却是功效完全不同的两味药材……”
方遥近距离仔细看那些小红果子,发现两者色泽上是有些细微不同,但是长得太像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拿混药材。
“对不起,我……”方遥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半年来,只帮着他采药晒药,并不通这些药理,甚至是第一次听到刺鳞果这个药名。
看着他隐忍不适的模样,方遥心下惴惴难安:“误服刺鳞果会如何?”
床榻上的男子攥着被角的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艰难地吞吐道:“刺鳞果……跟其他药草搭配,是味良药,可若,单独煎水服用,有催情之效,若在两个时辰内,不行夫妻之事,则会心血逆流,暴毙而亡……”
什么?!
方遥瞪大双眼,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
不行夫妻之事,心血逆流,暴毙……而亡?
怎会如此?
“阿遥……”
谢听低垂着头,面容陷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喑哑的嗓音压抑着浓重滚烫的情欲,挣扎痛苦:“尽管我心悦于你,可我亦不能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毁你清白,你出去罢,不必管我……”
花妖在神念里都看呆了。
这刺鳞果什么时候就成了服下后会暴毙而亡的毒药了?
虽然这药催情效用猛烈,但熬过两个时辰后,药效一过,不就没事了吗?
[佩服佩服,我活了近千年,接待了上百对入幻境的客人,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第一人,哦不,第一妖!……]
谢听正是酝酿情感最关键的时候,嫌花妖聒噪,直接掐断了和它的神念链接。
他昨日趁夜在那晒药的笸箩混进了许多刺鳞果,为达到目的更显真实,他是真的将那碗掺了刺鳞果的汤药,全部喝光了。
所以,他如今难捱煎熬的反应亦是真的。
沾染情欲的桃花眼湿润地浸出泪光,他紧咬下唇,防止喉中泄出低吟:“阿遥,若我……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内疚,我的死,与你无关,你把这院子卖掉,拿着银钱去找你的家人罢,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自己性命攸关难保,还在操心为她找家人的事……
僵在原地的方遥闻言心头五味杂陈,睫毛颤动,手指挣扎地握紧又松开。
她真的不知自己的无心之失,会连累他至此,更不知那小小的刺鳞果会有这般要命的毒性。
良久,谢听的意识已经要被欲念灼烧残尽时,听到旁边的脚步声动了,似是走到门口,阖住了敞开的门,掩住了灿亮的晨光,屋内瞬间寂暗下来。
她……走了吗?
片刻后,脚步声再度在屋子里响起。
谢听刹那间险些冷凝的血液,又恢复了流动。
她没走,她只是关紧了门。谢听紧张地捏住被角。
“谢听,是我拿错了药,害得你如此……”
一向清淡沉着的女声此时尾音愧疚轻颤,响在他耳畔。
谢听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倾近,像是冬日红梅抖落的雪香,手中攥着的被角被抽走,一只微凉柔软的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无措的嗓音里又带着一丝坚定。
“我不会让你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