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丧礼之后,温雪杳两只眼睛都哭成了核桃,十四五岁才刚及笄的小姑娘,往日灵动的小鹿眼被两条肿胀的肉条上下夹击只剩一条小缝。
如此,眼角还是不住地往下淌着泪。
宁珩遇到她时,是在外院游廊的拐角处。估摸着是温长青才带她送完母亲最后一程,她腿软的脸路都走不了。
温长青说背她回院子去,温雪杳却懂事的让兄长先去照应外客不必管她。
小小年纪,刚没了生母,懂事的让人心疼。
温长青拗不过她,只好同意等她缓过劲儿后自己回小院去。
也就是一瞬间心念作祟,宁珩往外走的步伐鬼使神差一转,走向抱着膝盖蹲在游廊下的小姑娘身边。
她还以为是温长青折返回来了,低低软软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没有发现,头顶站得笔挺的青年,只因软糯的两个字,便红了耳廓。
他轻咳一声,发现小姑娘估摸是哭得太厉害了,眼睛肿的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竟朝他伸出手,声音还带着哭腔,“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宁珩正在犹豫如何同她解释自己不是温长青,而是宁国公府的人时,小姑娘又道:“算了,既然你回来就先拉我一把好了。”
许久没等到身前人伸手,小姑娘抱着膝盖自言自语似的解释:“哥哥,我腿软了,站不起来。”
宁珩抿着唇伸出手,在将对方拽起来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明明都站不起来了,怎么方才还要逞强。”
如果他不说话,或许温雪杳就要一直误会拽她起来的人是她的兄长温长青了。
宁珩也不清楚那一刻的自己为何执意要开口,但他就是那么做了。
在看到少女错愕的眸子以及下意识后退的脚步后,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满足,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宁珩发现方才的念头的确自私了些,这样自私的念头也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可不论再重来几次,他可能都不会阻拦温雪杳去江南。
他不舍得。
比起他的一己私欲,他更希望她能恢复往昔的音容笑貌。
黑暗中,宁珩扯了扯唇,缓缓闭上眼。
第二日一清早,温雪杳就踏上了出门的马车。
她以为宁珩不愿意跟去,毕竟除了季子焉救她一事,其实不难看出宁珩并不是很喜欢季子焉此人。
两人乘坐马车一路往城门口去,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马车不知因何也忽地停了下来。
宁珩似乎想到什么,掀起帘子探头往外看了眼,帘子再度落下时,他的面上一片冷凝沉重。
温雪杳正打算问探头向外看看怎么了,就被宁珩眼疾手快拉住,与此同时开口命令车夫道:“转西街绕一圈往城外走。”
等马车重新上路,他才松开温雪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