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温雪杳也松了一口气,见宁珩板着脸默不作声,还以为他是不喜欢,现在瞧他的开心的样子,方才恐怕是一时间未反应过来罢。
宁珩拿起衣裳,在自己肩头比划一下,抬首问道:“为何突然想起要给我做衣裳?”
温雪杳:“也不是很突然,有一段日子了。”
这下宁珩更加意外,心像是被填满。
“府上年关底都会有绣阁的人来为你量体裁衣,但我听宝珠说,她们做的多是外衫。于是我便从库房里自己挑了料子,做了两件里衣。”说到这,温雪杳觉得似乎稍显刻意,欲盖弥彰的补了句,“正好我也要给自己做,就顺手多做了两件罢了”
宁珩轻快一笑,也没有拆穿她,“瞧着倒是很合身,未曾想阿杳竟将我的身量记得如此清楚了。”
温雪杳长睫一颤:“也不知合不合身,还得你试过才知。”
“那我现在试试?”说罢,不待温雪杳回应,人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温雪杳先是一愣,继而忍俊不禁上前帮忙,瞧着对方急切的模样,她心里也跟着一并欢喜。
如此毛毛躁躁的,倒不像是平日里那个矜贵克制的世子,反倒像得了甜头的稚童。
温雪杳忍不住打趣他:“阿珩哥哥,你怎么像小孩子一般,一件新衣也值得你这般欢喜。”
宁珩解带的手顿了顿,沉默须臾,轻声道:“除了绣阁,这是第一次有人亲手为我做衣裳。”
温雪杳属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缘由,宁国公府虽是高门大户,可也不至于令国公夫人、也就是宁珩的母亲,那般五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连一件贴身衣裳都未曾给儿子亲手缝制过吧?
她隐约听宁宝珠提起过,国公夫人是在宁珩十四岁那年过世的。爱子莫若母,她与温长青幼时的衣衫便皆出于母亲之手,宁珩怎会一件都没有呢?
思及此,温雪杳猛地忆起先前宝珠说国公夫人并不喜欢宁珩,当时她还以为那只是兄妹间的酸话。
因为母亲在世时,温雪杳就没少同温长青在她面前争宠,所以还以为他们兄妹二人不过是与自己和哥哥一样罢了。
似是看出温雪杳的疑惑,宁珩温声道:“阿杳不必怀疑,我母亲的确未曾给我做过衣裳,就连宝珠,她也不曾为她做过。”
温雪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她愧疚地垂下眼,低声道:“我并非有意”
宁珩缓缓摇头,“不是什么大事,阿杳不必与我道歉,再者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温雪杳再看他此时脸上的云淡风轻,只觉得一切都是他故作坚强,在强撑罢了。
原来那时宝珠所说的,国公夫人不喜宁珩的话,居然都是真的。
她软声安慰道:“没有关系的阿珩哥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日后我来给你做。”
宁珩抬眸瞧她一眼,点头,“好。”
他将新衣换上,柔软的里衣顺着青年矫健的身形垂落。
他张开双臂在温雪杳面前转了一圈,“刚刚好。”
温雪杳点头,“合身便好。”
宁珩只说试一试,但穿上之后,却没有了脱下来的意思。
屋里燃着暖炉,虽不算冷,但仅穿一件里衣要熬几个时辰守岁,也怕是会染上风寒。
宁珩在椅子上坐下,显然没有再穿上外衫的打算。温雪杳无奈,只能找了一件大氅给他披上。
“夜里凉,还是穿得厚实些好。”
宁珩点了下头,没拒绝,但目光却不由落在远处的雕花铜镜上,铜镜里青年素白的里衣被墨色的大氅包裹,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