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烨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
当夜他闯入宁国公府的新婚房,宁珩是对他下了死手的。若非他如今担着个皇子身份,那晚绝不可能活着从宁国公府出来。
就算出来,也险些送去半条命。
肋骨被人几乎打断,表皮却不见一点伤,这样阴毒的手法,也只有皇城司的人能干出来。
浑浑噩噩高烧了三日,前世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上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上一世他与二皇子争了个头破血流,可直到他死,也没见二皇子赢过他上位。
他如今甚至有些怀疑,他的死是不是真与二皇子有关?不知为何,这回醒来后他本能的觉得上一世最终杀死他的人并非二皇子。
但若不是二皇子,又能是谁?
以前日宁珩对他下死手的程度,他不是没想过宁珩,然对方分明比他死的还早,在温雪杳离世的前一年,宁珩就领兵出征战死在沙场之上,又如何会是他?
元烨一阵头痛,他扶了扶额头,艰难地想要起身,却发现五脏六腑像是裂了一般,稍一动弹便疼得人两眼发晕。
躺在床上的少年嘴唇苍白干裂,声音嘶哑,“水”
身边听到动静的小厮一个激灵,往床上一看,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昏迷三日的人当真醒了。
他连忙倒了一杯水扶着人起身喂下,才朝着坐在外间的人道:“魏大人,七皇子殿下醒了。”
被唤作“魏大人”的男子幽幽抬眸。
男子半边下颌布满疤痕,粉白色的疤堆起褶皱,将男子冷冽的唇角拽成了自然下垂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透出点点阴翳之色,让人不敢直视。
再往下,束在紧袖中的手臂上也没有一块好肉,皆是大火吞噬留下来的烧痕。
男子一身劲装,听到声音后起身,如高山般巍峨的身姿缓缓走进里间。
他行至床前,冷寒的眸子朝榻上一扫,毕恭毕敬折腰行礼,“七皇子,您醒了。”说出口的话音竟比在床上昏睡三日的元烨还要嘶哑几分。
元烨僵直着脖颈,努力斜眸看清床边俯身抱拳的魏兰舟。
元烨难以动弹,只能出声道:“魏大人不必多礼。”
魏兰舟乃是如今盛家军里的一员大将,前世也是在元烨回到上京城,恢复身份后不久就找上了他。然而前世他内心多疑,对于出现说要做他谋士的魏兰舟一直有所提防和怀疑,试探对方的真实目的更是废了不少功夫,以至于那时初回上京城的他错失许多先一步扳倒二皇子的良机。
到后来,他才知晓魏兰舟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了对方之所以选上自己的理由,可他那时已经失去太多!
这一次,他既然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便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他不仅要利用好魏兰舟这颗送上门的棋子,还要逆转未来!
床边,魏兰舟一脸神情复杂地看向元烨。
元烨察觉,哑声道:“魏大人有话不防直说。”
魏兰舟犹豫半晌,曲折的身子埋得更低,声音也愈发恭敬,“殿下,下官既已决定暗中辅佐您,有一话实在不得不说,且不论您如今是否信得过下官,下官今日也是要斗胆谏言了。”
“你且说来听听。”
“还望殿下以宏图伟业为主,莫要耽于小情小爱。”魏长舟已经做好了一次不行,之后苦口婆心多劝说几次的准备。
以元烨先前对他的怀疑,以及那日对方铁了心要潜入宁国公府的疯子行径,他早就做好了出师不利的打算。
未曾想,床上的男子只是闭目沉思稍许,便撩起眼睫,淡声道:“此事我知晓了,魏大人无需担心。”
魏长舟一愣,一时间没收住眼底的错愕。
元烨余光一扫,自嘲笑道:“魏大人不必露出如此惊讶的模样,任谁在鬼门关走一遭,想必心性也会发生些变化,我不过是此一遭想明悟不少事罢了。”
魏长舟沉眸半晌,心中了然,“如此一来,下官倒是要提前恭贺殿下了,您经此一遭能得令心境通透,未尝不是好事一桩。待到他日殿下大权在握,别说一个温家三小姐,这普天之下,殿下您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可?”
元烨对上那双精于算计的眼,扯唇一笑,没再接话。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浅褐色的眸子滑过一丝冷厌。
其他女子?不。
上一世未得到的人,这一次就算去夺去抢,都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已为人妇又如何,那便合离再回到他身旁!
总归这一世,他只要她温雪杳一人!
第二日,宁府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