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瞧见了什么,怎的忽而脸这般红,竟还不让小暑看?”
眼瞧着身侧的丫环探头探脑就要抓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温雪杳哎呦一声,连忙弯下身子。
“小姐,你怎么了?”
温雪杳埋着头,闷声道:“许是饿着了,胃里有些难受。”
“这可得了?”小暑一听便也顾不上先头同人抢什么册子,满脑子都是这可是小姐的新婚夜,总不能还没等新郎回来,就将新娘子先饿晕过去。
这一慌,倒是将宁珩先前的嘱咐忘了个干净,还是温雪杳提醒,她才想起新姑爷早在小厨房给她家小姐备了晚膳。
于是风风火火道:“小姐”不对,都有新姑爷了,自然也不能再唤小姐。
小暑扯起嘴角笑着打了下嘴巴,改口道:“我给夫人取晚膳去!”
温雪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抓了一把瓜果要扔时,屋里哪还有小暑的身影。
见人走了,温雪杳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滚烫的面皮,这才将身后藏着的画册拿出来,再次放到腿上。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再不敢翻开看了。
正当她发愁该将这画册藏在哪里好时,门骤然一响。
她还以为是小暑折返回来,连忙将手中烫人的册子胡乱塞进身后的大红锦被下。
谁知这一抬眼,看到的却不是小暑,而是一个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温雪杳皱眉。
对方已经几步走近,“小姐。”
温雪杳眉头皱得更深,“七皇子,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元烨听到她生疏的语气却恍若未闻,俯下身子屈膝单腿跪地,与她平视。
“小姐,你同我走,你不能嫁他。”
“你当真是疯了,你可知你说得什么胡话!”
“我当然知晓我在说什么!小姐,反而是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元烨将手扣在温雪杳的膝头,强迫她看自己,“你根本不知道宁珩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恶鬼!他为了不让我挽回你,先是与二皇子联手,险些在我未归京前就将我除掉。待我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二皇子又似狗皮膏药一般缠得我脱不开身,你甚至不知,皇城司的人早将温府围成铁桶一般,为的就是不让我见你!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等到此时!”
温雪杳冷静推开他扶在自己双膝上的手,“阿珩哥哥没有错,与你再无瓜葛本就是我的心意,他也只是帮我罢了,如今看来你果然是那不知廉耻纠缠他人新妇的人。”
元烨被她推得向后一倒,连腿都软下来,脊梁一弯,好似失去支撑。
“小姐!”他泣声道:“我将真相告知你,你却不信我?你骂我不知廉耻纠缠于你,却仍叫那个黑心的阿珩哥哥?”
温雪杳冷静同他解释,“元烨,或者说七皇子,如今我已是阿珩哥哥之妻,而你只不过是温府曾经的下人,我自然信他,不会信你。”
“那我们的曾经呢?”
温雪杳极轻地笑了下,“你错了,你我二人从来就不是‘我们’,至于说你口中的那些‘曾经’,元烨,你当真想与我重提么?”
元烨眸子一颤。
他想到当初在江南的那两年间,她不是没有含蓄地对他袒露过心意,可那时他是怎么做的,他敏感且自卑,不敢答应又不想拒绝,便那样忽远忽近地吊着她。
也有几次,温雪杳哭着对他说要收回自己的心意,说他就是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可元烨很清楚,那不过是她气急了说的狠话。
只要他对她稍稍露出一些好,她便又会回头,因为那时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放弃他。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她今日嫁给了宁珩,便是切断了两人间的一切可能,他太了解温雪杳,以她执拗的性子,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就不会轻易回头,如同今日她成为宁珩的妻子,如同当初她曾不顾一切坚定的选择过他一样。
只不过是,他自己将机会丢了。
可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元烨想要看到的,他为了权势不顾一切想要往上爬时,可以不要她,但他的内心同许多凡夫俗子一样虚荣,他也会得意有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那人美丽、温柔、善良,似乎有这世间所有的好,没有人会不愿意被这样的温雪杳所喜欢。
可如今他却成了被丢弃的那个,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温雪杳本该是他的,为何会坐在另一个男子的房中,只消一想,他浑身便刺骨地痛。
元烨的脸长得本就妖艳,尤其一双桃花眼最是娇媚,遑论此刻清凌凌的眸子里揉了三分水色,简直是不将人的三魂七魄勾去便不罢休似的。
少年双颊瘦削,此刻眸子猩红,眼下布满淡青色痕迹,干裂的唇畔被苍白的贝齿咬破了皮,嫣红的血霎时便凝成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