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爱林潜,始终不肯放下,所以才日复一日陷在痛苦里。
他不敢想,他知道,以温意的执拗,只会比盛清更伤情。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他原本是那么想的,但那天见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顾连洲发现说出狠心拒绝的话,简直难如登天。
后来听到她发烧时的梦呓,扎进心底,竟然比子弹穿透时还痛。
他实在太高估自己了,看到她被绑在轮船上的那一刻,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救下她,从此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海水淹没鼻腔,濒死之际,他抱着她,终于喟然承认他心底的自私。
比起遥远的痛,近处的不舍更叫人折磨。
他放不下温意。
钢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或许是时间太晚了,家人扶着探亲的孕妇回去休息。
偶尔有护士端着托盘匆匆经过,墙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在寂静中走着。
温意双手握着牛奶,热度源源不断传入她掌心,她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无知觉地抠破纸杯。
视线里是男人青筋隐隐的手背,手腕上她曾咬下的一圈牙印已经好了,只余淡淡的痕迹还未消散。
她目光一点一点向上,循着衣领、下颌、鼻梁逐渐描绘他的轮廓,最终停在顾连洲如海面般翻涌着情绪的眼眸。
他的眼睛生得好看,看人时长情也深情,现在那里面布满了红血丝,让温意想到在船上程万宏将枪口抵在她额头时,他看向她隐忍带痛的目光。
他从未说过爱她,但她明明在无数个时刻都从他眼里看到。
温意眼眶又酸又涩,难以控制的雾气在眼睛里聚集,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声音泄出一丝哽咽,轻声问道:“顾连洲,你喜欢我吗?”
他分毫不差地凝视着她,掌心合拢,将她的手包裹在温暖里,真实可触的体感,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句话从他口中清晰地说出:
“温意,我喜欢你。”
眼泪一瞬间夺目而出,心头涌上饱涨的酸涩,温意低下头,自己还没来得及擦眼泪,有人先她一步,略显无措地从指腹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别哭。”顾连洲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微乱和心疼,“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温意摇摇头,又点点头,月色弥漫,她的眼眶很红,她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抬起头,泪眼朦胧,轻轻地说,:“可是,我不敢再喜欢你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足够勇敢的人,否则也不会当了这么多年的胆小鬼。
那给她擦眼泪的手一停,不过片刻,顾连洲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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