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看到的第一个名字,手机店门口,果汁店门口,最中间的地勤,小推车旁,都有人举着她的名字。
在她的中文名下面,标了一个英文单词。
“Petrichor”,雨后尘土的气味,曾经蒋俞白给她取的英文名,很难看不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才刚刚在心里筑好一座把他拦在外面的城墙,水泥还没干,陶竹撑着一口气,没朝那些人走过去。
但是在她看的这一眼,有人和她对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后,朝她走过来了。
他用很标准的中文问:“是陶竹小姐吗?”
陶竹看了眼他的手机,是她发的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大学毕业典礼上她的大头照。
陶竹收回视线,她的行为已经代替了回答,她叹了声气,心里却觉得踏实了不少,承认道:“是我。”
面前的人发了条消息,少说十几个人朝她走过来了,人高马大的许多人,像是围了一队士兵,不断推搡她心里刚筑好的墙。
她手中的行李被人接过去,有人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纸袋,陶竹往袋子里一看,里面放了件短袖和轻薄的裤子。
地处南半球,悉尼现在是盛夏。
陶竹本想说她的箱子最外面就是衣服,她可以换自己的,可是又觉得矫情,拿了袋子去机场的厕所把衣服换了。
褪去冬天厚厚的秋衣秋裤,换上夏天的衣服,陶竹从卫生间出来,被他们围着,从水果店店员手里接了一杯冰凉的鲜榨果汁同时,也听到了蒋俞白的声音。
整张屏幕都是他手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语气泰然自若,好像曾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没有出国,两人只是正常视频那样,问了句:“跟人家说谢谢了吗?”
陶竹这才想起来,抬头对人家说谢谢,她一紧张,说话时捏了饮料杯的软纸身,满杯淡红色西瓜汁顺着吸管口撒出来,冰冰凉凉的,沾了满手。
"MayIhave"陶竹想找服务员要张纸,但是到了嘴边却忘了卫生纸这个词怎么说,尴尬地站在原地。
蒋俞白在电话那边淡声提醒:“Tissue。”
“thetissue?”陶竹朝着店员重复。
店员是澳洲本地人,笑的很开朗,哪怕忙到飞起,也还是活力满满,给她拿纸巾时还顺口夸了她一句。
“是a不是the。”蒋俞白纠正道,“a是不定冠词,the是定冠词,纸巾不是特指名词。”
这些陶竹知道,但是应付考试,跟和外国人当面说话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她臊着脸解释:“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嗯。”蒋俞白这时候在他的办公室里,应该是用电脑在跟她视频,人靠在椅子上,但是气场依旧高高在上,“不是给了你一张电话卡,怎么没换上?”
跟外国人说话时紧张,来不及去顾其他的,这时候被人围着往停车场走,陶竹情绪稳定下来,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跟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真正想离开的人,会不敢扯着嗓门大喊,因为不想被挽留,也不想激怒他,造成她想象不到的后果。
陶竹只想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想了下说:“在机场没找到打开手机sim卡槽的卡针。”
蒋俞白弯唇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但没点破。
从机场出来沿途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还有开朗的外国人朝她打招呼,陶竹本以为是身边跟着她的人的朋友,但是看他们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才觉得问题可以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扭头看了一眼反光的玻璃。
十几个穿着黑衣服人高马大的男人,把她一个拿着冰镇果汁视频的小姑娘严丝合缝地围在中间,场面很难说不壮观。
电视里的大小姐出行,都没这个待遇。
“他们会把你接到家里,别担心。”蒋俞白说,“到家了跟我说,嗯?”
陶竹:“……嗯。”
算了,慢慢来吧,急不在一时,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总会慢慢忘了她。
跟着她的人到了停车场后,前前后后上了三辆车,把她坐着的车围在中间。
司机问:“陶小姐累了吗?是想直接回家,还是我们绕下路,先去看些景色?”
累是有点累的,但陶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景色很好奇,且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机会了,她想了想,选择了绕路去看景色。
司机把车开到悉尼市中心,现代化的港口区域,被高楼大厦和购物中心环绕,亮了灯的玻璃反映在港水中,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景色,司机介绍说:“这里是达令港。”
“达令港?”陶竹下车,闻了闻外面的水潮味,听着耳边语速极快的陌生语言,“是我想的那个达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