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荷扶着赵氏上了马车,连忙呵斥车夫快快走,等出了松竹街,离那国公府远了,主仆几人才会喘气了。
莲心重重拍着胸口,“竟是谋逆,幸亏是误会,也太吓人了。”
赵氏甩开周嬷嬷搀扶,坐下来饮了盏茶,呼吸心跳也渐渐平复了,“怕什么,左右我们赵家,待陛下忠心耿耿,便是一时被误会了,请六常侍到中常侍跟前讲清楚,中常侍又岂会为难我们。”
周嬷嬷听了,连声应是,老爷处在中书侍郎的位置上,是清流的官,明面上自然不可能跟这些个阉人有交结,都是夫人在周旋维系,她跟在夫人身边,对这些个暗地里的关系,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那些个禁军,着实骇人,国公府先前多大的荣光,不也说闯就闯了。
冷荷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南康侯夫人的事来,“奴婢回来的时候,那翠柳还不死心呢。”
赵氏惦记着那笔银钱财物,吩咐周嬷嬷,“明日嬷嬷你亲自去一趟陆府,给那宋怜带个信,让她过府商量陆议郎的事。”
话里只说商量,没明说是允了还是不允,赵氏在心里盘算这笔钱将来的用处,她不单单要那十万,她要陆府的全部。
周嬷嬷哎地应了一声,就说这么好的事,老爷,夫人没什么不能应的,那陆少夫人说了,只要帮约到夫人,便会单给她一笔银钱,事成以后,还会翻三倍。
那数目可是小不了。
周嬷嬷巴不得立刻就去,只不过现下天色晚了,北阙都是惊慌回家的官员家眷,想来街上都还是禁军,也就不敢乱跑了。
赵氏掀帘,见街道那头隐隐有火光,想是禁军的人,心有余悸,忙放下车帘,催促着赶快进府去。
“抓了接头的人审问,确认放进去的就是伏虎图,那衣袍是奴婢亲自准备的,一摸就知道真不真,就是有贱人临时临了给改了。”
郭明小跑着跟在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方帕,恨得咬牙切齿,“搜的时候从那衣袍里掉出来的,奴婢听高敬来了,赶忙藏起来了。”
郭闫接过来,细白的手指轻轻一展。
帕子是素色帛锦,四角绣着金牡丹,虽是不到巴掌大一小团,也看得出这绣艺不比宫里人差。
现下皇庭虽不禁民间使用金银线做绣品,却也不是寻常奴婢用得起的,更不用说放在这寻常帕子上。
定是哪个富贵的贱女。
郭闫翻看着瞧了两遍,冷笑不止,“这是生怕国公府认错恩人,想留下个证据,当真是有心。”
郭明知道这回让常侍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个大丑,哪敢闲着,早打发人盘问过了,“国公府里头三百多人,什么情况事先都查得仔细,今天进过书房的奴仆婢女里头,没有擅长刺绣的,最近国公府也没添新人。”
郭闫脸上沟沟壑壑阴冷,将帕子递还回去,“今儿可是老太婆寿辰,来了不少人,大伙儿都盯着宴席,有个把人混进内苑,进了密室也难说。”
“这是想跟国公府卖个好,好攀上这根高枝呢。”
“查,给杂家查,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这贱人给杂家逮出来。”
郭明应了声喏,驼背直了直,内廷栽了这么大一跟头,怎么着也得给这贱人吃点狠的。
郭闫出了国公府,回头看国公府鎏金中柱,七阶高门,捏断了手里拂尘,今日被高敬摆布一道,死了几个朝廷官员,免不了要费心周旋遮掩一番。
且那高家长子,兼任武将,竟也才学卓著,在士林清流里有些名望,想必那些个拥戴高兰玠的酸儒们,已经写好了上呈天听的奏疏。
陛下免不了要问责。
想到此,脸色便越加阴毒了,“往能进西苑贺寿的人里查,你亲自去,三天内,杂家要改绣的人,阖家灭亡,办不成,你也别回来见杂家了。”
郭明哎地应了一声,不敢耽搁,立刻去侦查司调人。
轿撵已经准备妥当,车仆卑躬匍腰,等侍中大人踩着背上了轿撵,才爬起来收了走梯,赶车往皇宫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