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吴老三忽而转过头来,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道:“那个、家里头乱,还请贵人不、不要见怪。”
“没事的。”
江陵月本以为这是一句客气话。孰料,到了家门口,吴老三一打开大门,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直冲脑门,使人呛咳不止。
“爹。”
吴老三的一双儿女都在家中。见父亲两手空空,不免露出欣喜之色。旋即,他们看见了掩口咳嗽的江陵月和义妁,一双小小的黑色瞳仁中盛满了好奇。
“爹要给我们找新娘了?”
“怎么还是两个娘?”
这话吓得吴老三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来。他绷着脸大声道:“胡说什么呢!快闭嘴!这两位都是贵人!”
贵人……
身在长安的孩子,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露出了害怕之色,深深低着头,身子不住颤抖着。
吴老三一边拱手哀求,一边抹着额边的汗滴:脸上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似的:“那个,贵人您看,孩子还小,不懂事只知道乱说。请贵人高抬贵手,饶过他们吧……”
江陵月不会跟孩子计较什么。她一开始只是惊愕,后来则摆了摆手:“没事,不过孩子住在这种房子里,对身体不好啊。”
她一进门就感受到屋中的潮气。难怪吴老三随随便便就能碰上霉菌呢。阴湿背光,这样的屋子不滋生青霉才怪。
“是,是。”吴老三诺诺道,不动声色把两个发抖的孩子护在自己身后。
江陵月注意到了,不由多看了人一眼。知道护着孩子,好像是个不错的父亲?
她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好了,你带我看看霉菌是在哪发现的吧。”
出乎江陵月的意料,碰到吴老三伤口的霉菌不是在房间内,而是在屋顶的一根梁木上发现的。
“劳烦你帮我刮下来了。”
“诺。”
吴老三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攀上了梁木,两条腿紧紧地盘旋在梁上,一手拿碗一手举箸,扒拉着梁间的青灰。
片刻后,他又跳了下来。
“多谢。”
江陵月和义妁连忙把他手上的青霉放在烧好的光口玻璃瓶里,又用木塞子封住了。
“给这瓶青霉起个名字吧,就叫……梁上一号,怎么样?”
义妁:“……”
她悄悄地按了按嘴角:“好啊,等以后祭酒的新药发明出来了,你的恩德大家感佩在心,都叫你梁上君子了。”
江陵月拾辍的动作一顿:“好吧,是有点不合适。嗯,我琢磨下还有什么响亮一点的名字……不对啊,难道你在嘲笑我?”
对上义妁含笑的眼眸,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要不是青霉的收集不容有失,江陵月肯定当场就要制裁她了。
“你给我等着!”她悻悻道。
在两人的身后,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个……小的家里还有不少青霉。不知两位贵人可还需要?”
“还有?”江陵月讶然不已。
“要!”
在青霉之中,不同菌种的药力也有高下之分。历史上最终发明出青霉素成品的,就出自一个哈密瓜上“完美的青霉”。
江陵月本想着,这青霉能治愈吴老三虎口上的伤口。菌种不说是优秀,起码也是中上了,很有研究的价值。
结果他说,屋子里还有?
那肯定是统统装上,当成不同的样本,分门别类地慢慢研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