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好久不见了。”
江陵月笑吟吟道:“还以为你一直在代郡呢,没想到已经来了长安,倒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有失远迎。”
若是寻常人家的兄妹,定然是出自真心。但凭她和江充的塑料关系,这话莫名就有种不阴不阳的意味。
“不用,不用。”
江充的胡须动了动,诚惶诚恐拱了拱手。看向江陵月的神情莫名敬畏。景华侯,本朝第三位万户侯,地位只在卫霍之下。
眼前言笑晏晏的年轻女郎,自己血缘上的亲妹妹,早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攀扯关系的大人物了。
江充的内心不免恻然。
他想得很明白,纯粹的兄妹情掺杂了权势之后,也未必能一如往昔。何况本就像陌生人、乃至仇人的两个人呢?所幸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审时度势,好不容易再回到长安,他一定会牢牢把握机会。
至少,如前两次般自作聪明的事,他是不会再做了。
是以,他把自己重返长安的原因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哦?”江陵月微有讶色。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充并不是偷渡回长安的。
人家是在任上政绩显赫,代郡太守苏建亲手签发了举荐书,推举他来长安的司法岗位再就业的。
当然了,江充“无意间”向廷尉透露了自己是景华侯的兄长。廷尉又不知道兄妹二人的微妙关系,自以为做了个顺水人情,把江充抬到了江陵月面前,由她安排。
“原来是这样。”江陵月笑了笑。
廷尉大概真的没想到她打算拿江充试药吧?不过江充自己呢?听说了这件事,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他是怎么想的?
江充听完,狠狠地瑟缩了一下。
尤其是,江陵月故意从袖管摸出一个针头,在手里娴熟地来回摆弄,那金属针头尖还闪着一抹亮光。
明明是大冬天,一滴豆大的冷汗从江充的额间滑落。他闭眼、咬牙,满脸写着英勇就义:“阿兄……阿兄愿意!”
“你真的愿意?”
江陵月是真的惊讶了。
抛开道德的角度不谈,江充对人对己的狠心程度足以让她大吃一惊。狠而无心之人最容易获得成功,这或许是人类社会最颠扑不破的法则之一。
“嗯。”
江充下定了决心之后,面上反而露出了释然之色。他顿了一下:“不过,阿兄也不是全无私心,妹妹可否听上一听。”
江陵月沉吟片刻:“你说。”
“阿兄想出使南越。”
江陵月很快明白过来他说是什么:“你是说,两千人的使团?”
这是长安最流行的话题之一。两千人是个弥足暧昧的数字,说是使团也太大张旗鼓。说是发兵又稍嫌不足。陛下到底是想打南越,还是不想打呢?
所有人都在揣测刘彻的心思,并且根据自己的猜测做出种种举措,以谋求利益的最大化。漠北
之战是个好的前例。许多跟着霍去病出征之人都跟着封侯了。
是以,这一回,南越的使团中也被塞满了关系户。他们多是高门中没什么出息的子弟,都指望着靠出使蹭点功劳,再不济也能给履历增添些许的光彩。
没想到,江充也瞄上了这块肥肉。
以江陵月的能量,塞人只是一句话的事,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