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江陵月颔首。
卫青一瞬间转过身来。长时间野外作战使他看上去沧桑了几岁,眼底淡淡青黑,昭彰着他连日不眠不休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温润而坚定,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感。
“陵月,拜托你了。”他说。
“嗯。”
江陵月重重地点头。无论是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有为卫青洗清黑锅的私心,都足以让她抛开旧怨,全力以赴地救治。
霍去病的嘱咐就简单多了。
“顾全好你自己。”
她的回答也同样简单:“我会的。”
两人之间像是有着无声的默契,两句话就足以知道对面在想什么。江陵月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去病一眼,旋即加快了脚步,进了中军帐里去。
义妁和廉丘已经在安放着李广的床边等她。
“江女医。”
“祭酒。”
江陵月一句也没寒暄,直奔主题:“是什么地方受伤了?”
廉丘道:“李将军用的是刀刺向自己左腹,不过在下方才看了一眼,刀口不深,只将将刺穿了肚皮和脾脏。”
“刺破的只有脾脏?”
“对。”
江陵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还能救。把他脾脏割下来就好了。”
“……啊?”
那两个人还在惊异不已,江陵月则已经做起了手术前的准备,一边对他们解释道:“脾脏虽然既能储血、又能免疫。但切除之后,其他的器官会接管它的作用,人还能活。”
如果李广捅出血的不是脾脏,而是别的地方,那就真的万事休矣。
义妁≈ap;廉丘:不明觉厉。
廉丘还好些,医校中日日在近旁耳濡目染,现代医学的知识也触类旁通了不少。义妁却独自远在边关,只听过江陵月的些许传说,对她真实的医术水平知之甚少。
不过见江陵月成竹在胸,她便没有多置喙,也有样学样地进行起术前准备。
李广左腹的伤口已经凝血了。他虽然昏迷着,眉头却依旧紧皱,难保一会儿不会被疼醒。直到江陵月一剂麻醉下去,他表情才舒缓了不
()少。
江陵月缓缓舒了一口气。
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对着另外两人道:“等会儿我会沿着伤口,在他的左腹开一个口子,然后把其他器官暂时移开,切除脾脏后缝上伤口。你们一人负责维持切口的形状,另一人帮我打下手,这样可以么?”
另外两人都没有异议。
他们心知肚明,旁观江陵月做手术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这可和治疗军中最常见的刀伤、疮伤不同,是真正开肠破肚的神迹。
两人商量好。廉丘力气大,负责维持切口的形状和打光。义妁身为女性更为灵巧机变,负责给江陵月打下手。
江陵月闭了下眼,复又睁开。
“开始吧。”
时隔整整一年时间,她都没有做过这个级别的手术。但是在握上手术刀那一瞬间,从前熟稔的感觉一瞬涌上心头。刀锋稳稳剖开血肉,剖出一个完美的创口,把李广破裂器官的全貌展现眼前。
诚如廉丘所说,李广是用力不多,刀尖将将只刺穿了这里,别的器官毫发无损。这是不是也说明,他自戕时心绪也是芜杂的一片?
江陵月脑中的思绪一闪而过。但这根本不影响她手下快准狠的动作。
廉丘和义妁还在对着开肠剖腹的李将军做心理建设呢。江女医·祭酒手中的利刀就两下割掉脾脏本体,徒留一道剑光化在空中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