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檀不知道她心情复杂,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轻轻抚摸过,像风一样柔和的触感,没有任何情。欲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形容,就是觉得和别人的感觉不一样,有点像是从小爱护自己的奶妈一样。
他的奶妈也会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
薛檀觉得眼前这个人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他们两个聊了好多的事情,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薛檀在说,姜肆静静地听。
外头的大雨已经停了,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从门槛爬进来,静静依偎在蹲着的两个人身旁。
薛檀吸了吸鼻子,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说:“我要回去了。”
他实在是个很好的殿下,哪怕新交的朋友只是宫女,他也愿意提前告别。
姜肆却不想让他就这样走。
她一眨眼到了二十年后,从临江到京都,一路上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见之触及都是陌生,哪怕是石中意这个熟悉的名字,也让她觉得意外。
唯有薛檀,两个人之间拥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亲密到即使薛檀已经从一岁牙牙学语长大成了现在的青年模样仍旧没有动摇。
其余皆是虚妄,唯有此处是真。
她抬头看着薛檀,装作可怜地问:“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薛檀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发软:“当然能!”
他把腰间系着的盘龙扣摘下递给她:“这个是我娘给我的,我从小贴身戴着,现在先借给你,你去找管着你们的永巷令石中意,叫他把你调到东宫来。”
姜肆伸手去接。
没拿过,薛檀握得很紧。
他谨慎地说:“你一定要来,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不能丢的。”
他身上实在没有别的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可他又实在很想再见到眼前的人,如果从东宫传令下去调遣,不仅时间太长,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姜肆笑了:“那万一我拿着你的东西跑了怎么办?”
薛檀哼了一声:“你跑也跑不出去的,我肯定叫人把你逮……找回来。”在他心里,面前这个人是朋友,可盘龙扣是娘给的,相比较之下,还是娘更重要一点。
姜肆也严肃着脸:“你放心,我肯定来。”
交代完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姜肆想起外面那个方恒:“对了,我进来是偷偷进来的,外面的侍卫是看我可怜所以让我进来整理衣裳,你可不能罚他。”
薛檀答应下来:“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我们见过?就这个盘龙扣,你就说是我看你投缘所以给你的。”
两个人约定好,姜肆就悄悄离开了。
出了门,她还和方恒打了一声招呼,成功把小侍卫逗到耳尖发红。
第二天,她就去找了石中意,这回是光明正大去找的,也把那张和原来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展露无遗。
石中意看着面色很复杂,但姜肆都把盘龙扣拿到他跟前了,太子已经下了令,他也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批复了。
等她一走,小常舍人就问:“师父?”他没见过原来的姜肆,但是能看出来师父脸色不对劲。
石中意坐在原地叹了口气:“想起一位故人了,长得虽然并不全然相像,但也有三分。”
小常舍人说:“那故人一定很漂亮。”能和这姑娘三分像,哪怕是往下兼容的,也肯定很漂亮了,不然师父也不会记到现在。
石中意半晌没说一句话。
小常舍人又问:“那师父,这姑娘不是就一飞冲天了?我上回还没收她的礼,她不会怨怪我吧?”
要是太子真的看上了,往后肯定要给个名分,那他脑袋岂不是危险了?
石中意敲敲他的脑门:“想什么呢?人家不是奔着太子去的。”
长这样一张脸,说是奔着太子去的谁信啊?那不是纯纯膈应人?膈应陛下也膈应太子,他觉着,这人多半是奔着陛下去的。
只是他有点犹豫,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告诉陛下呢?要是告诉陛下,陛下肯定会动怒,到时候父子俩免不了又是大吵一架——唉,愁死个人了。
要是姜肆在这,指定要跳起来——她还真就是奔着太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