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在她掀开纱幔的那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下,那人便睁开了眼。
和被她从河中救起来的那夜一样,他的眼眸无声地漆黑着,像是块漂亮的会说话的琉璃石,千情万绪,偏沉默着一言不语。
时琉下意识盯着他望,直等到那人起身到了面前,她才兀地醒神。
袍袖抬起,修长而薄冷如刃的指骨轻探向她的脸颊。
“!”
只穿着雪白又单薄的里衣的少女在回神的第一息,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酆业停下。
一两息后,他微微挑眉:“你怕我?”
“……”
时琉停住的思绪让她脑海都空白,此刻望着这张月下美人画卷似的近景,只来得及将本能脱口而出:
“你…你不是哑巴吗。你骗我了吗?”
酆业怔了下。
他难能有些心虚地垂回手,但生性叫他不会在此刻道歉,于是他垂眸站了两息,反而更近上一步,直到榻前。
反正这屋里也无旁人,他索性放任自为——
刚趁机躲进软榻最里面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抱着床柱多庆幸会儿,就觉着腰上一紧,对方甚至隔着单薄的里衣在她腰间轻挠了下——
酥麻的痒意比恐惧先一步传回大脑,少女下意识松了手。
然后便被整只“拎”到了榻外。
未来小侍女瑟瑟发抖地被那人半抱在怀里,还要接受对方慢条斯理的眼神“凌迟”。
“嬷嬷们好像把你拾掇得很细致。”终于欣赏完了,酆业视线上挑,落到少女的脸颊上。
那里本应有的一道长长的伤疤被花瓣似的点妆遮住了。
美了许多,却看得他极不顺眼。
像是干干净净的白玉无瑕,偏遮上了尘世俗物里的丑东西。
于是小侯爷抬手,给她将脸颊上的花瓣撕了去。
在他手伸过来时,时琉就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被他毫不留情地拭去,时琉更是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完蛋了,大美人果然嗜好很不一样,他好像喜欢撕碎别人的脸皮,不过为什么不疼,是那些嬷嬷提前用药水把她腌过了的原因吗?
眼见着少女垂叠的眼睫颤得越来越厉害,薄薄的眼睑和眼尾更是沁上勾人的嫣色,酆业不由好笑地停下了。
他大约想得见,她方才一定无暇顾及嬷嬷们在她脸上涂画了什么奇怪的妆容,又因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市井流言,而对他有着更奇怪的行为揣测和恐惧心理。
本来他还觉着生气,可此刻见小侍女这副栗然又生动的模样,那些情绪之外好像还更多了些想把人欺负着哭得更惨的“恶意”。
于是酆业停手,但没离开,反是用屈起的指骨轻轻蹭过少女沁出水珠的睫。
他有些想笑,故意哑着声低轻地吓她:“哭什么。”
小侍女抽了个将栗然忍得太久的哭嗝,仍是不敢睁眼看他,但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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