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深目光扫过来,眼神深沉,睨了周越一眼,而后很快收回,拎起酒杯灌了半杯。
喝下,勾着唇漫不经心哂笑一瞬。
周越:“……”
凤佳对于美食的眼光不会错,这家日料店的确精致美味,难怪会撞上周越这位吃喝玩乐的专业户。
中途多数是周越和凤佳在说话,偶尔问及南知在国外忙什么,她回答基本天天都在国外那个舞团里练舞,凤佳又对她那一通闪亮亮的获奖履历一通科普。
周越:“那你过得不错啊。”
她答:“都挺好的。”
话音刚落,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忽然往后靠到椅背上,拿下嘴里的烟,似有似无的轻嗤了声。
那声音很低,只有南知听到,冷淡又带轻讽意味。
南知下意识回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漆黑瞳孔。
只一眼,她就好像被拉入了六年前的那个暴雨中的北京冬夜。
都说一到冬天,北京就变成了北平,但那次却是冬日里少有的一场暴雨。
寒风刺骨,生生将她的心脏扯开一个口子。
刚才在ShakeIt外面,顾屿深率先移开视线,而这一次,南知先收回了目光。
——她手机响了。
备注“陈峰俞”。
她回忆起来,陈峰俞是R大社会学系教授,前几天因为工作的事来过一趟舞团,跟后面《舞姬》演出相关,团长便让陈峰俞直接跟她交接,也因此互换了联系方式。
她接起电话。
陈峰俞声线温柔,甚至能分辨出儒雅性格:“南知,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上次把一叠资料落在你车上了,今晚备课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明天就要用到了,想来问问你现在方便吗?”
南知看了眼时间:“可以啊,我正好还在外面,我过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给我个你现在的位置吧,我过去。”
“我现在在胧湖湾附近的一家日料店,这样吧,我待会儿把确切位置发你微信里。”
陈峰俞温和道:“行,谢谢了南知。”
南知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谢的,麻烦你过来。”
陈峰俞的声音有一种春风和煦般影响力,连带着南知也不自主地放缓声线,她嗓音偏细软,平时说话是清冷的,但只要染上笑意便一下变得软糯,像撒娇。
这声音听得顾屿深眉角突突跳。
他撂了筷子,细碎又突兀的声音响起。
而后靠着椅子,抱臂。
凤佳和周越齐刷刷一寂。
顾屿深眯了眯眼,在平静中执拗,轻而易举地就让周遭氛围一下变了。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跟高中那样桀骜、跋扈,甚至于,他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我独尊,不懂圆滑。
但他又更加成熟、更加张扬,更加让人生出距离感。
顾屿深笑了下,看向南知,很无谓地问:“男朋友?”
两人对视,南知指甲无意识掐进手心,但依旧不肯退让地注视他。
他们在对峙中僵持。
他们从酒吧外那一眼为始的心照不宣的沉默和生疏都在这一刻被顾屿深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剖开了。
他向来如此。
不给六年未化的坚固寒冰任何缓冲机会,火焰从寒冰底部烧灼奔腾,掀翻惊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