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逃不出的梦魇。
把她包裹,将她吞噬。
……
另一边。
兰芙蕖走出别院,迈过门槛时,隐约觉得心慌。
不知为何,自从走出二姐房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右眼皮跳动得很厉害,牵扯着她一颗心也忍不住揪紧。她莫名感到心神不宁,以至于险些被院中的碎石绊倒。
兰芙蕖磕绊了一下,迎面打来一道冷风,终于将她吹得清醒了些。
她提着裙角,往自己房中走。
沈蹊已在这里等候许久。
他换下那一身赤红色的官袍,只着了件淡紫色的衫。男人乌发未披,用一根发带高高束着,看上去既简单随意,又不失大方。看见兰芙蕖,他迎面走了过来。秋寒阵阵,带起他身上清淡的冷香。
“你也要换身衣服么?”
沈蹊问她。
兰芙蕖点点头:“好,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秋日入夜时,天会寒冷上许多。她换了身较为厚实的衣裳,想了想,从枕头侧取出一双护膝。
“这是?”
“本来是给你做的,打算等入冬时给你用上。”
兰芙蕖捧着那一对护膝,抿了抿唇,“狱中阴寒,我想先给父亲送去。回来再为你另做一副。”
诚然,沈蹊的身子本就康健,这对护膝的用处并不算大。而兰青之年迈,又在狱中,更需要这个东西。
府邸外备了马车,越过门槛时,沈蹊步履微顿。他想了想,还是将腰际的佩剑解下。
他腰间只系着一只芙蕖玉坠,耳上佩着一双耳环。
出门已是黄昏,金粉色的霞光施施然而落,笼在他淡紫色的衣衫上。这一身装束与兰芙蕖记忆中的模样缓缓重合,让她恍惚了一瞬间,下一刻便被人捉稳了手臂。
“上马车,小心。”
她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宗罪寺在皇城最西边。
那并不是寺庙,而更像是一间硕大的牢狱。永远囚。禁着其中的人,压在这座皇城山下,终身忏悔,终身赎罪。
马车行了许久。
马蹄声哒哒,与她怦怦的心跳声互为应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坐在身侧的沈蹊伸出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捏住。
从他掌心里,传来温暖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蹊哥哥,我没事。”
似乎怕他担心,兰芙蕖反手将他也轻握住,朝对方挤出一个微笑。
沈蹊没说话,冷风撩起车帘,他面颊上笼着淡淡的月影。皎洁的月色破窗而入,轻悠悠坠在他衣肩,又缓缓流淌至那块芙蕖玉坠上。
皎洁,清冷,矜贵。
月色无声,他更是静默,周遭只余马蹄声阵阵,兰芙蕖愈发紧张,攥着护膝的手指指节发白。
马车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达目的地,车夫高“吁”一声,立马有人迎上来。
“何人?!”
守着寺门的是两个年轻的后生,警惕地朝马车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