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匍匐在地,知晓二姐说了何等大不敬之语,若是将才那一句话触怒了龙颜,自己保不准儿也要人头落地。
幼帝立于月色之下,面上没有过多表情。
只闻一道脚步声。
“你叫什么名儿?”
或许知晓兰芙蕖是沈蹊的夫人,幼帝径直越过她,来到兰清荷身前。
兰清荷抖得声音都哑了
“奴……兰清荷。”
他回味:“兰?”
二人跪着,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
片刻,幼帝淡声命令:
“你,抬起脸来。”
兰清荷哆哆嗦嗦地抬眸。
“你也喜欢话本子?”
也?
她怔了怔,却见皇帝面上并无愠色,他一双眼里,反而带着几分探究。
兰清荷如实点头。
“那你可会写话本子?”
她下意识点点头,又赶忙摇头。
“罢了,你先起来。抖成这样,朕又不会吃了你。”
幼帝垂眼道,“朕小时候也很喜欢看话本子,后来……罢了,福林,你带她去尚书房,宴席结束后,朕有话要问她。”
他身后,一名上了些年纪的公公得令上前,朝抖成筛子的兰清荷道:
“兰姑娘,且随老奴来。”
兰清荷咬了咬唇,求助似的望了兰芙蕖一眼。
似乎读懂了她惊惧的眼神,幼帝笑了:
“你莫要慌,朕不是罚你。除了母妃,你是第一个,说朕可爱的人。”
……
兰芙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回去的。
再度入宴时,宴席已散得差不多,沈蹊亦不知所踪。
她猜想,兴许是他见自己半天不回来,便离席去找了罢。
兰芙蕖坐在宴席间,看着四散的宾客,兀自安静地候着,等他回来再同他讲方才发生的事。
却不曾想,这一边。
沈惊游刚离了席,于假山后忽然撞上一行人。
为首的那个官员他认得,叫郭琮懿,是郢王的人。
他喝得有些多,被兰芙蕖将才那么一“激”,他的神志愈不大清醒。
“笑什么,我跟你讲,那娘们儿可是沈惊游的女人,厉害得很。以后你们几个见了她,可得绕道走了——”
沈蹊脚步微顿。
“她有什么厉害的?你们可不知道吧。她可是罪籍,是罪臣之女,不知怎的就勾。引上了沈惊游,把沈惊游迷得七荤八素的,从罪臣之女摇身一变,如今竟还成了诰命夫人了。我呸!”
“要我说啊,她和她那个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说当年青岚书院那件事,就那个兰青之,教出来那样一批不要命的后生。什么檄文啊都敢写,连我们郢王殿下都敢骂。下场呢,还不是稍微使些手段,将他兰家抄了。我们王爷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自会有人替他解决掉那些人。哈哈,捏死他兰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