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晨光方露,日影徐徐而落。沈蹊负手而立,看着匆匆赶来的属下。
他神色冰冷,仅扫了应槐一眼,立马有人递上来青鞭。
应槐低下头,于他脚边跪下。
长鞭狰狞,鞭身挂满了倒刺,被那只极有力量的手握住,愈发让人不寒而栗。
应槐跪着,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晚到。
他没有说,沈蹊也没有去问。
男人目光垂下,睨向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属下,这是他第一次对应槐用刑。凉风袭来,沈蹊薄唇微抿,只见应槐乖顺地低垂眉眼,丝毫没有求情之意。
他请愿默默受着这份责罚。
沈蹊攥着鞭子的手紧了一紧,片刻,将青鞭丢给左右。
应槐震惊地抬起脸。
却见沈蹊转过身,并未看他一眼。晨光落在他肩甲处的狼头上,折射出一道泠泠的冷光。
沈蹊面上没有片刻动容,冷声吩咐:
“带下去,罚去昭刑间思过。”
所谓闭门思过,实际上,应槐在昭刑间补了个好觉。
沈蹊走进来时,他正靠在墙边小憩。听见脚步声,应将军慌忙坐直身子。
自家主子自一片阴影中走了过来。
他嘴边噙着冷笑:“哟,睡得还挺舒服。”
应槐知道他这是打趣,尴尬低下头:“属下不敢。”
“行了,”沈蹊打断他,“快吃饭吧,都快傍晚了。”
应槐赶忙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看着满桌的饭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您对属下真好。”还亲自给他送饭来。
似乎察觉出他的想法,沈蹊眉心微蹙,冷声:“别多想,我是来提审人的。前几日抓了个义邙奸。细,如今人在何处?”
应槐忙恭从答:“在地关北边第一间牢房里。”
沈蹊淡淡应了声,未多看他一眼,拂袖离去。
出了牢房,他并未去地牢,也并未提审人。只同昭刑间守门的小厮提点了几句,对方点头如捣蒜:“大将军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应副将。”
他将青鞭随意别至腰间,欲往军帐而去。
只是走在半道,忽然撞上一人。
乍一看,不远处那女子有些眼熟,对方见了他,也忙不迭行礼。
“芍药见过大人。”
她怀里抱着个包囊,身上衣服极少。
沈蹊知道她是映春营的军妓,也打不起一丁点儿兴趣,方欲绕道,步子忽然一滞。
芍药?
有点耳熟。
他回想起,昨天下午,小芙蕖眼泪汪汪地瘫在他怀里,红着脸解释:
“这件裙子不是我自己的,是芍药姐姐给我做的……”
下一刻。
满脑子都是蝴蝶结。
没有得到他的应声,芍药俯身跪了许久,终于,听到极冷淡的一句: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