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想江南。
青衣巷总是烟雨朦胧,那层雾气也总是经久不散、漂浮在她的梦中。回想起先前旧事,兰芙蕖愈发觉得惬意,她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沈蹊,这些年回过青衣巷吗?”
对方替她擦身子的手一顿,须臾,声音淡淡:“回去看过三次。”
她不解,转过头问:“为何是三次?”
他将手巾放在床头。
月色透过窗纱,同夜雨掺杂着,投在帐上是灰蒙蒙的一片。他眼睑处亦有翳影,一瞬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酸涩、怅惘、悔恨……
还有,无尽的思念。
他以为她死了。
可见不到尸首,他根本不愿在北疆放弃寻找。
他在青衣巷,为她建了个小小的衣冠冢。自此奔波于北疆,不再敢下江南。
唯有元宵之夜,才敢撑着一把伞,于她的坟头倒上一碗酒。
也只有在这一天。
他才敢回去。
多看一眼青衣巷的石子,他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如云似雾的纱帘里,他神色晦涩不明。
许是察觉到周遭氛围的沉重,兰芙蕖将话头岔开:“先前说的是带我回屋吃饭,如今折腾了这么久,连口饭都没吃上。蹊哥哥,我饿了。”
恰在此时,她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噜”叫了声。
沈蹊摸了摸她的头,“好,我去给你找吃的。”
村东头翠婶儿家里的灯还亮着。
沈蹊用身上的碎银换了些点心,正欲离开时,对方忽然将他的袖子抓住。
“沈公子。”
翠婶仍披着那件花袄子,朝他呵呵地笑。
“沈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养伤的这几天,族长在您身上用了不少珍稀的药材,那都是些十分昂贵的宝贝,您说……”
她瞄了眼男人的面色。
见其神色平淡,并未愠怒,才敢去提要钱一事。
虽然沈蹊之前也给了他们不少银子。
那村里人忙活着筹备了两个人的婚宴,也算是两清了。
这买药的钱……
沈蹊略一思索,欲再从身上找些银两。
谁知,妇人竟拦住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直往他耳朵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