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秦君所求,我等怎能不应?”
秦姝闻言,颔首一笑,随即倒转手中本命法器随手一挥,那朝霞颜色的旗帜便温柔地拂过尚且透露出幽冥鬼气的裂口,在一阵非金非玉的泠泠响声过后,从旗帜上弥散出的霞光与祥云,便飞速将大地上的这道创伤给愈合了:
真个是鬼神手段,通天之能!
然而正在这边的诸事尘埃落定之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嚷声,还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与奔跑声,明显是有一大堆人正在从山坡下面匆匆赶上来:
“这边这边,肯定是这边,我的记忆不会错的!”
“胡说,我们都看见了,砸下来的是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呢,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肯定是走错方向了,我觉得应该是北边……
“绝对是这边!你是在跟我比对本地的水源环境的熟悉情况吗?”
这阵杂乱的交谈声那叫一个规模浩大,还能听见不少人都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却还在往前赶的声音,就和现代社会里那些一边夜跑一边气喘吁吁哼歌的人一样。
然而和这种开心的锻炼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是,这帮人是抱着“人命关天”、“十万火急”的心态来的,所以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是在看热闹也不是在吃瓜,而是在赶路的途中抓紧时间交换信息,核实方向,好让他们找来的医生能够第一时间抵达那位重伤的女郎身边:
“刚刚那阵异变过后,周围的山石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你真的能确保是这个方向?李大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
“错不了,我每年都要在这边实体勘察好久,肯定是这儿——如果不是的话,耽误了救治,我到时候以死谢罪、一命换一命就是了!快走!”
十殿阎罗请求秦姝出手弥合裂缝,并非是因为担心人间,而是担心幽冥界——因为归根到底,这帮人其实和天界的绝大多数神仙一样,都会下意识地看轻人类的力量。
于是一听到这股动静,他们便隐去了身形,同时一起转过头去看着秦姝,从他们那平静中难掩焦急的神色中,甚至都能看出这么一句异口同声的话来:
秦君,你看咱们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姝不仅没有立刻动身,离开此处,按照她提出的条件那样去幽冥界查看命簿,而是仔仔细细地将手中的长旗收拢了起来,同样隐没了身形,站在了秦慕玉的身后。
而在秦姝的身影彻底隐没的那一瞬间,这帮人们也终于翻过了山坡,来到了秦慕玉等人的面前。
乍眼看去,这帮人可真是狼狈啊,不少人的身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被水流波及到的潮湿的痕迹,被他们又背又扶强行带过来的医师更是满头大汗;为首的那位带领他们,在周围的地理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变的情况下,还能精准地找回这里的被白水**救了一命的官员,更是身上许多地方还带着擦伤,官服也有一半都被泥浆给浸透了——
然而正是这样一张张狼狈的面容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不掺假的焦急。
刚刚死而复生的白水**见此,讶异地脱口而出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循声望去,立刻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即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当场瘫坐了下来,喃喃道:
“我们看女郎重伤,情况危急,便回了城镇中,带医生来想救女郎的来着,不过看着情形,好像用不着我们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旁边的同僚们都在杀鸡抹脖子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这么瘫着说话了,不正经,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即只见这乌压压一帮人,男女老少什么都有,对着两位白水**毫不犹豫兜头拜下,七嘴八舌地说话间,那叫一个热闹:
“多谢仙人,仙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两位女郎有此本领,想来定然也是天界的神仙人物了。”
在这一片热闹间,虽说绝大多数人都在向着救了最多人的秦慕玉行礼,但那位被白水**亲自以身相护的人类男子的声音依然十分沉稳,向着另一位无名无姓的白水**的方向郑重拜下:
“李某虽然读书读的不多,但也曾经在前朝的县志里读到过,这里的商人们曾经供奉一位玄衣女郎,求这位女郎保佑他们走南闯北的时候,能够不被豺狼虎豹所伤,不被急风险浪吞没。”
“虽然这位玄衣女郎的相关记载,在改朝换代多年后,已经被在故纸堆里消磨得差不多了,但李某依稀知晓,长江以南的茜香国中,供奉的便是这位……秦君。”
此言一出,不少人也齐齐看向了这位无名的英杰,连带着看田洛洛头上那枚金簪的眼神都愈发火热了:
“怪不得,我说我怎么这辈子都没服气见过太多好东西,却看这金簪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是和秦君一样的好物件儿!”
“这样就说得通了,女郎如此仁善高义,想来也是秦君手下的人物!”
“两位女郎若不嫌弃我等凡人猥鄙,还请女郎……还请仙人赐下名姓。救命之恩,永世难忘,我定世世代代供奉香火,请仙人享用。”
这番话原本是很正常的、受了仙人恩惠的凡人心中惊喜,询问仙人姓名,想要通过供奉的方式回报她的正常交谈流程,就好像数十年前曾经出手从洪水中救过杭州千万百姓的白素贞,在人间遗留下来的名姓,是“白姊”一样:
毕竟直呼神仙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总得在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保证没有供奉错人的情况下,加个尊称上去吧?
然而正是这样一番很简单的,放在别的神仙身上保证能让他们当场就喜滋滋地开口报出自己姓名——这可是来自人间的香火,就等于额外的倍加班费,不要白不要——的问话,放在这位白水**身上的时候,便突然让她又尴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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