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枫认真的与司南对视,继续说道:“不管如何粉饰修辞,他们都是人。”
再恶劣的兽人身上也有人性,宁枫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正视这一点,绝不能将剥夺他人性命合理化。
就比如某个刚刚还起哄着要吃奴隶肉的男人也会保护他的孩子,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狠戾攻击向宁枫的女人也会努力拖延时间让其他人快跑,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也会想要和他的母亲一起活着。
“可你救了那些奴隶。”司南果断换了个角度,他还想阻止宁枫的思考,说实在的司南完全不为那些该死的商人尸
体抱歉,只想让宁枫高兴一点。
“他们一直被商人压迫蚕食,你拯救了他们,奴隶们都非常感激你。”
宁枫眼瞳微动,与司南那双澄澈湛蓝的眼睛对视片刻,确认了这句话里直白的关切,没有多说,“……嗯。”
这么想其实也对,至少能让人心里获得安慰。但生命不是加减法,死掉的人和活下来的人不是单纯的数字,不能相互抵消。
若只看生命的数量,宁枫完全可以旁观两个奴隶被残忍分食,他不动手,这几十个商人都可以活。
但哪怕再来一次,宁枫还是会将这些商人全部清除,吃人就是不对,他当然不后悔。
可是……即便明确自己是对的,宁枫依旧不适,他不享受杀戮,无法形容剥夺这些商人性命的感受。
理性思考,商人对其他兽人惨无人道的虐待与杀害只为利益与享受,是无可辩解的罪证。
宁枫杀死了这些商人,是为终止罪恶,是解救同类于地狱的正义。
可正义,就是用来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吗?
雪窟内其实还有几个幸存者,除去奴隶和还没有正式加入商人部落的四个商人,其余都是幼崽,八个,年龄都在十岁出头。
打头的孩子面色惨白,但还站在同伴身前,张开双臂宛如护崽的母鸡,他看向宁枫的目光仿佛燃烧着鲜红的岩浆,警惕,怨恨,更多的还是恐惧与绝望。
此时此刻,商人的幼崽体会到了曾被他们部落压迫的奴隶的心情。
宁枫记得这个孩子,那是商人族长的儿子,和羽差不多大,性格却肉眼可见的天差地别。
司南跟着宁枫的目光转头,自然看到了那个孩子,这种眼神可不是好兆头,他可不会把一点就爆的炸弹放在宁枫身边。
“白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去杀了他们,咱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司南语气平常,甚至带着一些对宁枫的安抚与温和,仿佛杀了那些孩子和踩死蝼蚁没有分别。
“!”宛若惊弓之鸟的孩子们立刻靠的更近,他们紧贴着彼此,缩在角落,现在除了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了。
男孩的牙齿碰撞着发出咔嗒嗒的颤声,像一头炸毛了的小兽,他从没有如此弱小的时候,毕竟自男孩降生以来,他的父亲就是商人族长,是带领商人部落把奴隶交易扩大了几倍的领头人。
可就在刚刚,男孩眼中英雄般的父亲轰然倒下,连同他的依仗也一同崩塌,男孩第一次在强大无匹的外来者手下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男孩不得不承认,甚至后悔,自己不该把恨意表现的这么明显……
宁枫反握住了司南的手,摇头制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他们没吃过人。”
即使在刚刚混乱攻击的搏杀中宁枫也做出了这样的决断,他把那些冲上来的孩子推开了。
铁山部落的那些幼崽是吃了肉,但他们不清楚那些是什么肉,商人部落的幼崽是知道商人们做了什么,但幼崽们还
太小,并没有来得及参与。
谁生谁死,在这个没有秩序的世界全要依靠拳头最硬的人来评判,而领主生来就拥有凌驾于兽人之上的力量,这种碾压一切的强大是领主向他人施予善意的根基。
凭借情绪滥杀的口子一旦打开,宛如决堤的洪水会冲垮一切。
宁枫凝结着干涸血痕的手掌顺着司南的手臂肌肉向上抚过,最后按住了他的后颈,五指顺势穿过浓黑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像在给大狗顺毛。
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在自己手中放松下来,宁枫偏头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我们和商人不一样,明白吗?我很好,你不要急。”
商人部落的生存方式的确存在,再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想来贩卖同类的情况在巨树森林之外应该算较为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