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季初,铁山部落的众人都心怀希望,以为补给只是几天的延迟。
老族长将大家都召集起来,清点了物资集体使用,并承诺巨象领地的人带着新一批的物资一到,会按贡献给补偿。
因为信任,众人欣然接受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直到半个月后,物资眼看着就要见底,巨象领地的人依旧迟迟没出现。
老族长思虑长远,早早的派出几队人去寻找鹤老,他也试着带着几个身强体健的心腹外出狩猎。
可铁山部落的人早就习惯了社会化的生活,在恶劣的严寒天气对上同样饿到红了眼的野兽,只成功打到了一头猎物,却损失了好几个族人。
再然后,派出去的人没有音讯,族里也彻底没了食物,大家混着水吃掉了还能咬动的兽皮,吃掉了储存的木柴的树皮,最后也吃掉了在矿洞里陪了他们几代人的老鼠等等一切能吃的东西。
饥饿伤病,希望动摇
铁山部落宛如被困在浓墨深海的一叶孤舟,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们只能等,等巨象领地的人会出现,大部分人可能都意识到了什么,却没人挑明,毕竟如果说出来,他们就从怀有希望的坚持变成没有徒劳的等死。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些盼头
直到老族长死亡
岩羿忍无可忍的打破了这虚假的指望,他做出“背叛”巨象领地的决定,让铁山部落的族人不得不直面“再等下去只有等死”这一现实。
极端的恐惧有时会转变为愤怒,驱使着他们有勇气拿起武器,走入陌生的冰雪世界,和野兽搏杀。
可真到了这一步,要不了几天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幼崽,总能有机会活的下去。
崩溃绝望都随着泪水发泄出来,岩羿尽力压抑自己的哭声,还是能让人听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宁枫抿着唇,瞳孔微微放大,映照着面前这个狼狈呜咽着的男人。
没有一个字是谎言,宁枫看得到迸发决堤的情绪,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又能说什么。
他的记忆更像是例律规定,不掺杂任何感情与思考。
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像是灰的。铁山部落的所有人都尽了全力,如果非要怪谁,追溯起来也只能怪巨象领地为什么没人来。
那几个幼崽,别让他们知道自己曾吃过什么,也最好别被其他领主发现,这辈子都会和其他兽人一样生活。
裹挟着寒意的风在门外的岩壁通道中穿行,刮出低低的呜声。
司南靠着门沉思不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日子。
最初,司南其实经受过一些有关人性的考验,那时的司南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通过考验,就能被放出去。
说来可笑,那些研究人员认定了被淘汰的进化者是牲畜,却还把不同兽形的他们关起
来,猫科、犬科、偶蹄目、奇蹄目、啮齿类……等等,然后断水断食,就为了试验极端饥饿下这些“牲畜()”是否会吃掉其他的牲畜?()_[(()”,考量他们是否还有人类的理智。
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司南很多时候都不愿去回忆
司南只记得,有个狮子选择在角落绝食,那匹马在夜里偷偷吃了老鼠,黑狼保护了没有自保能力的“同伴”,却在入睡时险些被吃。
理由只是因为体型大,死他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吃饱,在道德上更让他们过得去。
冷汗滑落,司南偏过头用额角抵着冰冷的铁门,颤抖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幽蓝的眼瞳沉郁而晦暗。
空气中的冷意与屋内燃烧的炭火碰撞在一起,看似相互融合,却又让人仿佛身处寒冰之中被火灼烧。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宁枫等到岩羿的情绪稳定些才开口。
岩羿低着头,胡乱的抬手抹去那些泪,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的粗哑,“明年,我们会提前储备足够多的食物,我们有矿有武器,总归活得下去。”
“现在,我想和你谈谈交易。”
情绪崩溃归崩溃,回归现实后该他做的事还是要做,岩羿努力让自己忘记其他,只去想那些几乎要饿到皮包骨的族人们,那些吃了太多土而涨肚死去的族人。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白白死去。
宁枫点头,却也接话道:“我们负担不起一百人的食物,这点你应该知道。”
毕竟,鹤老他们就算没有遇到疫病,也没多少人,想必岩羿的父亲在派人外出时也还抱着巨象领地一定会来的念头,交易主要是为了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