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司南多次从那个炼狱般的实验室出逃,却屡遭背叛后,他就已经学会无视他人的苦难。
“……太危险了,白白,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险。”司南稍稍冷静下来,漫天飞雪看不见天,几句话的时间,寒意就已沁入骨髓。
司南不想被宁枫看到自己卑劣自私的一面,他低下头避开宁枫的目光,笔挺的黑绒兽耳也耷拉下来,不自然的抖了抖,低声说着:“我们先回雪洞避一避,等风雪小些再说,而且我还带了药,或许有用呢。”
司南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他清楚自己带的只是治疗外伤的药,面对冻伤没有丝毫办法,只希望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起码等天亮。
可宁枫足够了解司南,看得出他拙劣的借口。
“司南,你能理解我的。”宁枫并没有生气,他明白司南只是太过在意自己的安全,但眼睁睁看着同类死在眼前而无法去救,对宁枫来说是无疑是最为残酷的折磨。
“我保证,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会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黑白的毛发夹杂着碎雪交融在一起,额头相低,宁枫的低叹随风雪飘入耳,却也将司南的思绪勾远。
司南忽然想到了自己目不能视的时期,想到了那个寒冷狭窄的洞穴,想到了那些被撕成细丝的冻肉,想到了他与白白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时光。
以及司南最后“看”到,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那一幕,皮毛凌乱狼狈的白狼就在他失去温度身体边,呜咽着落泪。
只是一瞬,司南脑海中
()闪过无数信息,甚至微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因为他蓦然意识到,那时的宁枫看着自己死去而无能为力,会是什么心情。
严寒季真的太冷了,司南感觉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被风雪刺痛了,哀风呼啸让人胆寒,就像他死亡时的那个暴雪天。
“……我陪你一起。()”司南落下这句话就果断转身,将被积雪掩埋的那些物资箱刨出来。
司南早已灵活掌控自己的兽形,动作非常迅速,有力的爪子刨了几下就隐约可见被积雪掩埋着的物资箱轮廓。
可他的思绪远不如看起来冷静。
宁枫只有自身难保时才会首先保护自己,那反过来,是不是可以说明司南在濒死之时遇到的宁枫也正处于困境呢?
司南想,如果自己没有与宁枫相遇,那么所有的事都会需要宁枫自己解决,爆炸、疫病乃至于那株巨型怪物一般的鳞片藤蔓,就算宁枫带着伤,他也肯定会坚持行动。
如此,领地生存的重担都压在宁枫身上,根本没时间给他修养伤口,自然会落下病根,如果某天宁枫旧伤复发,自己生存都是问题,却又在暴风雪中捡到了一只濒死的黑狼,无能为力之下他又会怎么做呢?
又能怎么做?
原以为大雪盖住了那些吃人的植株,危险就会降低,现在看来最恐怖的并不是什么生物,而是极端多变的自然天气。
司南心中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再让白白一个人面对暴雪。
宁枫当然是不赞同一起冒险的,他的标准只是用来要求自己的,并没有强迫他人的意思,只是不等宁枫说话,司南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出声打断,白白,我理解你,你也是能理解我的。?[(()”
或许是能力的匹配,以至看待事物角度相仿,又或是他们真的产生了共鸣,宁枫与司南总是能拨开那些伪装,看清彼此最本真的想法。
只要司南还活着,他就绝不会看着宁枫一个人区冒险,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躲在雪洞中的钟艺已经听了好半天,可无论她怎么听,入耳都是属于狼的低呜声,但是白狼黑狼有来有回的声音让钟艺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在交流。
只是自己听不懂。
钟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多了两分,一般情况兽形状态下是无法沟通的,之前赶路时她就体会过,但宁枫与司南很明显是在“交流”。
雪洞的被拆开,钻进来的司南发丝与眉梢都凝着冰晶霜雪,苍白的面庞几乎要与冰雪融为一色,冰蓝眼瞳在雪洞中昏黄的光线下暗沉沉的。
司南极为冷静的看着钟艺:“穿好防护服,有任务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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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负雪,抬头不见天,浓厚的雪雾能见度极低,更显的这片森林孤寂恐怖,幽静苍茫。
司南从地下基地带出来的雪橇是可以折叠伸缩的,他将物资箱嵌合相叠,再由绳索束缚固定,简单的在中央留出了一些可以藏身的空间,刚好用来安置其他人,至于鳞片藤蔓只能坠再最后方拖拽着。
()狂骤风雪中(),高大的白狼身上套着绳索◤(),与后方的黑狼一起在松软如流沙的积雪中拖拽着雪橇费力奔跑,很多时候宁枫根本看不清眼前,只能按照本能向着家的方向迈步。
此时已经接近森林最中央,巨树分布稀疏,即使拖拽着堆着物资箱和兽人的雪橇,也有足够的空间,不会被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