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今天偷了蔡大爷家母猫下的崽子。”贺岱岳走到厨房门口解释前因后果,“吵吵了一下午,当归刚牵着它上竹林转了圈。”
听贺岱岳说是褚归让拴的,潘中菊解绳子的手停了,接着紧紧打了个死结:“那拴着吧,你咋能偷人家猫崽呢?”
天麻掀了掀眼皮,认命地团着身子睡它的大觉。
褚归端了它的碗,拌了份加双倍小鱼干的猫饭,闭着眼睛的天麻耸耸鼻子,一跃跑到碗边,化悲愤为力量埋头干饭。
“能吃能睡。”褚归踏实了,他原本还怕天麻给他闹绝食,看来纯属多虑。
潘中菊理了下天麻脖子上的绳套,问褚归预计拴它到哪天,蔡大爷家的猫崽一般是养到两个月大左右卖,难不成天麻要拴到卖了猫崽之后?
具体栓到哪天褚归其实也不清楚,总之先过了这阵农忙。
贺岱岳一算,过农忙得五月中下旬去了,拴天麻一个月?
“杨叔请了劁猪匠明天劁猪,不然我问问他能不能把天麻一块劁了?”贺岱岳说得轻巧,劁了清心寡欲
一劳永逸。
褚归被贺岱岳的想法震得险些咬了舌头,他飞速扫了眼满脑子干饭的天麻,当着天麻的面说劁了它,贺岱岳未免太过分了。
“劁了天麻你怎么不劁——()”潘中菊没好气地敲了下贺岱岳的手,严禁他打天麻的主意。
贺岱岳一句话惹了众怒,他无声叹了口气,猪劁得,猫咋劁不得了。
杨桂平请的劁猪匠姓肖,劁了二十多年的猪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劁猪技术是一等一的好。
青山公社别的劁猪匠一听是六个月的野猪,纷纷摇头表示接不了,只有肖师傅艺高人胆大,接了活第二天一早背着工具到了困山村。
贺岱岳提前到村口等着,肖师傅来过困山村几次,仍是贺岱岳记忆里的模样。贺岱岳远远认出了他,他反倒对不上号了。
你咋长楞个高了??[(()”肖师傅仰头与贺岱岳对视,“简直跟我上次见你变了个人,你们村的养殖场在哪呢?”
“部队伙食好。”贺岱岳转身引路,吃饭的家伙不许人搭手,他记得肖师傅的规矩。
得知劁猪匠到了,褚归暂缓手上的事前往养殖场围观,贺岱岳昨晚念叨了一串天麻劁了的优点,褚归表面不赞同,内心隐隐开始动摇。
所以他打算亲眼看看劁猪的过程,以此决定是否有必要给天麻整一套。
贺岱岳昨天同吴大娘她们把选中的种猪赶到了养殖场的另一头,与它们即将被劁的同伴隔离开来。
肖师傅进养殖场瞧了瞧待劁猪的体型,脸色甚为凝重。他实诚地向贺岱岳交了底,自他干劁猪的行当起,从未劁过六月龄以上的猪。
他以前劁小猪,一个人就能行,单手捉着两只后脚,右手执刀,划、挤、割,一气呵成,小猪的痛苦转瞬即逝,下了地照样活蹦乱跳的。
并非肖师傅打退堂鼓,他接了单子绝不毁约,而是按养殖场的养法,到了年尾那几头野猪肯定能达标,劁了反倒添麻烦。
“那能劁吗?”杨桂平犹豫了,相较于把猪折了,他宁愿费粮食。
“能。”肖师傅对自己的手艺足够自信,养殖场打扫得干净,照料得当九成九能避免伤口感染。
“麻烦肖师傅全劁了吧。”关于劁完后伤口的处理方案,贺岱岳做了两手应对,不存在杨桂平顾忌的情况。
“行。”肖师傅取了工具,锅里的水烧开了,他仔细清洗消毒,“把猪弄出来。”
贺岱岳找了杨朗他们帮忙,几人合力将猪肚皮朝天牢牢按在木板上,肖师傅手起刀落,野猪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开膛破肚的场面褚归见过不少,一向泰然自若的他此时却不忍地扭过了头,算了算了,不劁天麻了。
肖师傅抓着冒着热气的白色球状物扔到空盆里,腥臊味熏得人直皱脸。
褚归凑近了观察两条后腿间的伤口,肖师傅的手艺果然精湛,刀口短而细,几乎没怎么出血。
省了缝合伤口的步骤,野猪四脚落地,踢踢踏踏缩到圈尾,两粒豆豆眼仿佛写满了迷茫与委屈。
它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它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肖师傅一鼓作气劁了九头猪,割下的东西装了半盆,他拨着水洗了手,接过杨桂平付的工钱。
“猪睾睾你们谁要?吃了可是大补。”肖师傅向贺岱岳等人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褚归敛了敛眉,用力扥了下贺岱岳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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