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穿得全都是正装,只有他,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很旧,边缘位置还泛着白,也小,胳膊和肩膀都撑得满满的,并不合身。在一些没那么正式的场合,他甚至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
傅言归沉默地看了他几眼,随他去了。
因为梁都穿的,都是形兰的衣服。帽子也是,在第四区的时候,形兰早上拍日出,总会戴那顶帽子。
梁都心想,如果形兰躲在哪里看电视,看报纸,或者上网,什么都好,说不定能看到他。只要看到,就会知道他的心意,会知道他在找他,在等他。
——往后余生,如果我仍愿意站在这么耀眼的高处,那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看见我。
——自你走后,我没有像你认为的那样,终于摆脱了一个无用beta,过上了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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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颜结婚的时候,梁都也回来了。
大家都在,任意也在,虽然没和傅言归和好,但两人已经看不出曾经的僵硬关系,很自在地相处着。何迟和齐颜坐在花园的长条沙发上,相互依偎着,很亲密。
何迟剥葡萄给齐颜吃,剥一个吃一个。那葡萄水分充足,也很甜,和之前形兰剥给梁都吃的一样,都是从农业基地空运过来的,市面上难以买到。
何迟一手举着葡萄碗,一手拿着湿巾。他一边和大家说话,一边拿湿巾随时给齐颜擦着手和嘴巴。齐颜靠在何迟身上接电话,屏幕上也沾染了葡萄汁液,烦得她啧了一声。何迟拿过来,又换一张湿巾给她擦手机屏幕。
齐颜拿着擦干净的手机继续通话,好像在接受远在外地赶不过来的朋友的祝福,她拿着手机跑远了一点,在花园一角,边说边踢着一块鹅卵石玩儿。
等她回来,何迟眼尖地发现齐颜脚上有血渍。她光脚穿着一双鞋拖,被花园里的草叶划了脚跟,有一条很浅的血痕。何迟拿了碘伏过来给她消毒,又贴了创可贴,而后洗了手,又去剥剩下的葡萄。
梁都很奇怪,这种伤,放在他眼里,可能比蚊子叮一口还要无关紧要。齐颜虽是omega,但从小跟着他们一起训练,枪法格斗谈不上多精通,却比多数人战斗力强。
何迟怼他:“你是军人,又是alpha,皮糙肉厚的,她能跟你比吗?”
“她一个人单挑三个alpha的时候你忘了吗?”
“那是她的事,”何迟说,“我爱她照顾她,是我的事,不会因为她强大她不需要,就不去做。”
梁都的自我觉醒是分阶段的。
刚开始,他意识到自己爱形兰。后来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形兰。再后来能做到舍弃现在的一切去找回形兰。
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认识自己,同时也认识形兰。
何迟的话,让之前忽略的一些细节,他认为没有必要在意的细节,蜂拥着从脑海里跳出来,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形兰生病宁愿去小诊所也不肯找家庭医生;手背打针鼓包了,就算梁都在身边也不会支使他叫护士;走路再不方便也要拼命跟上,从不会撒娇说你能不能等等我;自从那次没有牵住他主动伸过来的手,他再没在公共场合主动伸过手,后来甚至私下里也不曾有。
——梁都从不觉得,剥葡萄有什么。他从小有佣人照顾,吃什么都是准备好的,小时候佣人剥葡萄,结婚了形兰剥葡萄。他没觉得不对,这就是他的生活模式,他对这种好太习以为常。
他又回到最初的觉醒阶段,终于意识到,原来爱一个人不是他这样的。
寂静的黑夜里,梁都靠在墙上,心里铺天盖地的绝望无处发泄。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找回形兰。
或许,那个在海边背着相机捡贝壳,灿烂夕阳下冲他回眸轻笑的beta,早就死在他们回到新联盟国的第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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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波绝望过后,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甄别那些关于形兰的或真或假的消息。
齐颜婚后,梁都在得月台住了一段时间,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回梁家了,自己重新收拾了一套房子搬出来。原本他是想回自己房子的,但傅言归不太放心他,便让他留在得月台。
没过几天,周千乘找过来,先找了傅言归,把意思大概说了说。
傅言归紧皱着眉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声,而后说:“这件事你直接找他,我就当不知道。万一是真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周千乘给梁都打电话,说在第九区黑市里发现了一个性*nu,是个跛脚的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