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回头合计了一回,才继续就这贾赦妻儿死亡的‘事由’继续拷问贾家下人——其中,王夫人的陪嫁人员自是关照重点,可惜身为其心腹的周瑞家的却是早些日子被打发去了南边儿,虽现下里亦有列在‘捉拿’的名单上吧,却也到底至今都无甚有用的消息传回来,更别说将人带回来问话了。
……再有,因着余官员自身‘立场’的缘故,他也并不情愿看见周瑞家的真就被抓回来了:这般帮王夫人做事知晓王夫人所有见不得人阴私的家伙,还是死在外面才最好!
且,也正因周瑞家的缺席,两人无论问什么审何事儿……都会显得缺少关键性的据点,外加被打走的贾家世仆中也有不少参与进这事儿的,倒是使得余官员和李副官的问话进度很有些‘艰难’。>br>
却到底达成‘目的’了。
其间可喜——也尤可惜的是:直到余李二人折腾出一份能保全其性命的供认状,那贾母都未能从亲手逼死儿子的噩梦里苏醒。
大抵也无需再醒来了:
毕竟,贾母所真正追求的,其实是贾家所有人——包括贾赦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平安顺遂继而步步高升,哪怕这之间也自会有‘必要’的取舍和牺牲呢,她也是全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在最疼爱的亲生儿子的死上迫不及待的亲手推上一把的!
……便贾瑚的死,她也不过是因舍不得贾珠背负上杀人凶手之子的恶名才不得不出手帮着扫尾罢了,可贾政——
贾政!
这个曾获得贾母最多的爱,最多的倚重,最多的资源倾斜——至少也有多到超越了他本能拥有限额的,贾母的幼子,却是在背叛了贾母之后再用自己的死给了贾母一记最深最重也最无可挽回的打击。
毕竟,再是恼恨,曾经给出的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哪怕贾母凭着恨借着怨再糅合进对自身死亡的恐惧将这份感情转而化作一把对着贾政刺出的利刃呢,在最终得手一瞬间,也会堆叠挤压并反扑为针对贾母自己反噬的刀子,致使其在吐血之后径直陷入长久的昏迷。
再因着没人真想要冲着唤醒她的方向使气力:她本就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了,这遽然间受了惊吓……不,该说是沉重打击,也正该是缓缓调养细细呵护的时候,若有能贾家子孙尤其是颇得贾母心意且此时也尚留在贾家府邸之中的贾宝玉于病榻前侍奉汤药……或哪怕仅是撒娇呼唤几声呢,也都是能叫贾母意识到自己并非再无可怜可护者,从而生出几分对‘生’的执念毅力来的。可却是无人于此关头还想着需为贾母找到这份生机。
——余、李二人自是不必多说,除去单吊着贾母的命不至在上报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竟是在一日之内就‘逼’死两人的事实……便无甚所求了,更叹那被二人招来的大夫也是个全无医者仁慈心的:也正如贾母在贾政同自己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性命一般,这位大夫虽不是看不出贾母的心病症结在何处,却是因并不认为自己在真针对了贾母的症结‘下药’后还能讨到自己的好,继而置之不顾什么的,也就做的不心虚了。
也是因此,其所用药物什么的且不必提……总归这俩刑部及禁军的大人都不见得是会品评药方好坏的,便召贾家子孙侍奉汤药一流惯能为病人舒缓情绪的‘小手段’,这大夫也只本着能少一事儿少一事儿的态度做不知状。
尤其在那余官员半点都不吝啬的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山参后,大夫更是仿佛领了圣旨不得不遵从一般只将这参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吃呀!还不但吃更是佐着‘配料’的将这参的药力发挥到十二分,如此‘重拳出击’,也真是死人都能被催得弹一下手指头了!
……只也必须指出的是:药,不是不好。却是错在其下药的时机太急了些。
按着贾母现下里身体进精神的劳损程度,原也是得用参一类的大补药材填补其亏空的……却是定不能就在贾母尚未转来的时候就贸贸然的使用,而必得先缓和了贾母紧绷的神志,纾解其已至极限的心境,佐以亲情的呼唤引诱出潜藏在其身体里的生机将其唤醒了,方才能用药一面滋补了贾母的身体一面茁壮这份‘生机’,从而将贾母彻底带出死亡的阴影。
可现下里,这大夫却是一概前置的步骤全部省去,唯对着最后的那步下手还下得是‘重手’‘狠手’,也不免就使得贾母越发的陷入了自己给自己营造出的焦虑之中出不来了——
其行状可参照后世的癌症病人,便是进补,身子能得补一分,那癌细胞更能攫取三分,故要是不遏制后者,前者也是永远别想着能‘争过’的。
——更别说治愈了。
……
这点,大夫不是不知,不过是顾不得的……其后更是全不可能再顾忌到了:药已经给贾母灌下去了,要真敢停了或是再换一种治疗的方法,却是要如何才能解释自己之前的治疗‘有误’?且这一有误若搁置在平时这大抵也就是一个医术不精被主家驱赶出门……再坏坏名声的事儿罢了,可要搁置在当下?
呵呵,怕坏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