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声震心,流城长街,慕容芜策马疾驰毫不在意,小棉袍随风飞舞,冷风还是簌簌灌入衣领,冷又要入冬了吧。又要下起遮天蔽日的大雪了吧?
她心头一紧,五年来的每个冬天,每逢下雪,母亲临死前的脸便会浮上心头,那双至死不能瞑目的双眼,还有欲言又止的嘴唇,都会变得无比清晰,冬,也便愈加寒冷,她常常蜷缩在角落里,即使屋内放了再多的炭火盆子,也分毫温暖不了她的心
转眼到了大门前,慕容芜看着门楹上笔力遒劲的慕容庄园四个大字,目光却是冷冷的,她不知她已有多久没有回来过?三天?五天?半个月?
虽然她人一直在流城,可这座流城最是显贵的庄园,她却不愿踏进来,这个她本应称作家的地方。
你还知道回来?一个女人的怒喝,迎面而来,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回来都会先面临一阵风暴。
慕容芜早已习惯了,她淡淡的抬眼看去,唇际只有一抹冷冷的笑。
一个女孩子,成天成日的不着家,你可知这外头的人都怎样议论着你?真是丢尽了我们慕容家的颜面。说话的女人,似高贵端庄,一身锦绣,大朵的牡丹花绽放在裙摆处,高高的眉眼,精心描画了,那是慕容家最绝妙的手法,只可惜却令她一张脸看上去更加可怖,她便是季芸,如今慕容家一家之主。
慕容芜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只是说:这样急着找我回来,只为了教训我吗?
季芸眉尖挑动:哼,你就是这样与我说话的吗?这家里到底还有没有家法?
家?这里还是她的家吗?五年前就不是了。
慕容芜冷冷的看着她:若没事,我醉月楼的酒还没喝痛快
话未及说完,啪的一声,季芸猛地挥起一掌,打在慕容芜脸上,慕容芜一惊,扬眸看着她,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些年,季芸虽说刻薄于她,却到是不曾动手打她,只要她不干涉家中之事,不干涉她主持家业,她爱挥霍多少家财,季芸也随着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芸目光居高临下,似有一种宣泄一般的快感。
她沉一口气,故作平静:如此让你这般败坏我慕容家名声,到是不如将你早嫁了出去,还省心些。
嫁人?!
慕容芜完全没有想过,她惊讶未消,只听季芸继续道:今儿个有人上门提亲,我欲将雪儿婚事定下,而下一个就是你虽然你在外名声不好,可凭着我们慕容家几分薄面,还是不难嫁的
此话一出,慕容芜忽然明白了,今日,她叫她回来,是想要炫耀她终于为慕容雪觅得了如意郎君,那定然是精挑细选的人物。
而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将自己一并处理了出去,必先要打压住她才是。
想起来不禁好笑,慕容雪嫁人与否,与她何干?要她嫁人,除非她狠狠看季芸一眼。
十二岁那年,她便曾在心里发誓,若不看着季芸付出代价,为母亲报仇,便绝不出嫁!
况且,父亲当年另娶季芸,攀附权贵一事,亦令她对男人死了心。
虽然父亲也曾许诺,绝不平妻,季芸进门只能是妾,可端王府高高的悬在这桩婚事上,即使是妾,可人人都不得不承认,季芸反而变作了这家的女主。
她不能原谅季芸,亦不能原谅父亲!
若非如此,母亲不会死,自己亦不会有这许多年来的痛苦。
要嫁你嫁,不要扯上我!慕容芜冷哼一声,转身欲要离去。
我已为雪儿应下了白家的亲事,白家公子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呢季芸的虚荣心永远无法控制,就如当年,亦是因着这份虚荣心,所以名头凌驾在她之上的母亲必须死!
慕容芜听见白家公子四个字,莫名的站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向她:白家公子?白玉之?
季芸显然略有得色:不错,正是我大粤第一美男子白玉之,两家又同为制香之家,门当户对,定是一段佳话。
慕容芜忆起适才酒楼内白玉之淡笑的样子,不可否认,他的确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可为何她却偏偏觉得他那种傲慢样子,反而面目可憎?
见她凝神,季芸道她心中吃味,悠悠笑道:当然,我亦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的。
好人家三字刻意加重了,慕容芜回过心神,漠然道:不必费心了,我不嫁!
她说得坚决,转身而去。
季芸美艳的目光渐渐阴森,她攥紧手中衣袖,看着慕容芜转身离开的背影,挑唇冷笑,慕容芜,却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