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单茵敲了林颜房门许久也不见她开门,只说自己不想吃,从早上跟赵大侠吵完架后她就一直没吃东西,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单茵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西院的管事下人要一份吃食来,不管怎么说阿颜对她从无二心,她今日的冲动多少也有昨日为了她跟梁之善呛声的情绪在,她若不做些什么,总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见屋内还是没有动静,她叹了口气转身朝院外走去,想找找可有下人在,没想到过了回廊,只见院中立有一人。
此时天色昏暗,廊下的灯笼还没来得及点亮,那人一身白衣极为耀眼。
单茵低头走过去打招呼,“谭大侠。”
谭仞看向面前的女子,“单姑娘要出去?”
单茵点头,“阿颜午膳晚膳都没吃,我想去给她要份吃食。”
谭仞:“今日院中频繁有人进入,单姑娘还是不要出去得好。”
频繁有人进入?
单茵一怔,之前都无人敢进西院窥探,今日却不同,想必是那丫鬟回去告了状,以梁之善的脾气,她若忍了下来才是奇了怪了。
她现在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看来只能作罢。
“多谢谭大侠提醒。”单茵行了一礼,想着她那里好像还有一些糕饼,都是她嘴馋,给他们送饭的丫鬟看她喜欢,每次都给她带了不少,一会回去给阿颜拿些过去。
她正准备先告辞,这时谭仞又开口道:“单姑娘可知万圣清?”
闻言,单茵心中警惕却面露疑惑,“此前从未听闻,那日听赵大侠说,此人三年前武林大会上与赵大侠交过手,之后便失了踪迹?”
“正是。”谭仞道,“在下曾在查看单家主尸身时,发现他周身上百处穴位皆被银针刺入,施针之人下手精准利落,想必跟万圣清脱不了干系。”
单茵明白了,这谭仞又是来套话的。
没办法,这坑是她当初亲手挖的,怪不得别人谨慎过头,如今只有小心应对,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弥补最初的谎言。
因此听闻谭仞这话,单茵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丝神伤,再皱眉道:“所以此人极有可能是单家灭门的凶手,如今他又来了青州。。。那何家岂不是。。。”
“何家也有他杀人的痕迹。”谭仞并不隐瞒,“单姑娘对单家主的死似乎并不在乎。”
他盯着单茵的面容,似要看出些什么,这女子跟他们一道这么久,看着确实毫无武功,但她身上的疑点太多,说话行事看似毫无破绽,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总之他不放心她。
善于伪装之人,心性必定远超常人。
单茵大脑飞速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自我出生起,我见到父亲的时候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小的时候很崇拜他,总想着他什么能想起我,来看看我和我娘,后来渐渐大了,就不再想了。单家于我来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都能踩我和我娘两脚,若说没有恨与怨那都是假的,说句不应该的话,他死了,我心里居然有些痛快。”单茵抬头看向谭仞,对方立体的面容在朦胧的光线下更显俊美,“谭大侠觉得我是不是很恶毒。”
她这番话是打心底的实话,没有半句润色加工,面对对方这样的问题,真实所感更具有冲击性,不完美的回答才会将她的人设塑造的更真实。
“。。。人非圣人,所处不公,而生怨怼,非过错。”谭仞语气从容自然,“在下能理解。”
单茵倒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她,她本以为像谭仞这样恪守规矩,板直端正之人,虽不会当面教育她,想必也会说出子应敬父,天经地义,不该生出她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来。
原来这位清冷高雅的剑客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单茵一笑,话语多了几分真情,“单茵以为众人听了此话皆会咒骂于我,所以从不敢对外露出丝毫愤恨,今日谭大侠的话…单茵无以言谢。”
两人在院中分开,回到房间的谭仞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被那女子给绕进去了……
原本他刚刚在院中等她,不仅是为提醒她小心梁家小姐蓄意报复避免造成额外的麻烦,也是为了探一探她的底,这女子从湘楚一路跟随他们到青州,对梁家的存亡似乎也很关心,直到现在谭仞都看不清她的目的是什么,本想乘机套一套话,结果她刚刚是在用苦肉计吗?
另一边的单茵嘴角噙着笑意,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桌上果然有还有四五个糕饼,她连碟子端上再次向隔壁林颜的房间走去。
刚出房门,就见平日给西院送吃食的丫鬟扣儿走了过来。
这扣儿是个善良且热心的姑娘,圆圆的脸,丰盈的身材,大概是因在厨房做事,对单茵这样极度营养不良的鸡仔儿身材很是看不下去,这几日除了一日三餐,还经常给单茵额外带些零嘴过来,单茵本来就嘴馋,之前不吃都是因为条件不允许,如今遇上这么个喜好投喂的姐姐,简直感动到几欲落泪,对扣儿也是极其热情。
“扣儿姑娘,你怎么来了?”单茵笑道,“该不会又是来送好东西了?”
扣儿到了屋檐下停住脚步,身躯隐在暗处,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奴婢看林姑娘晚上也没吃饭,正好厨房还有一盅鱼汤,特意过来问问要不要给林姑娘送来。”
单茵一喜:“要的要的,我正打算给阿颜送些糕饼呢,若有鱼汤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