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来到石台前的她,将果盘轻轻放下,眼睛扫了一下他们所看的版图,帆公岛只占了很小的一块,而更加醒目的,是与之隔海相望的西陆。
她浅浅笑了笑,转而问道:“对了,有日子没见了,胜峰先生他们最近还好吗?”
提起此事,三位少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瞧出这一点的她,将果盘稍稍推近素恒的面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素恒的脸色十分阴沉,就如今日之天色一般,方才的生气瞬间黯淡了不少:“前日国学监的人来书院找郁老院士,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惹得郁老一把年纪还和他们发生了争吵。后来麟征、人青两位女先生听着动静不对,赶忙冲进去打圆场,这才避免事态扩大。”
“这么严重?”
祝贻芝拿起了最上面金灿灿的橘子,剥了皮后递给了一边的平素最爱吃这个的明正:“郁老可是少有的好脾气,似他这般儒雅的名士大动肝火,可真是不多见。”
接过橘子后,明正却半点食欲也提不上来,一脸愠怒的回忆道:“起初我们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看到了国学监张贴在公示栏上的榜文,这才知道,愍宗已然下令,有关于西陆那边所有的书籍,都必须要上交国学监一一审核勘录,任何与有半点宣扬武宗功绩或是褒扬对岸民生军力发展的书,都一律必须烧毁,凡是私藏者都要论罪,还要严办。”
“原来是这样。”
瞥了一眼明正握着橘子的手不断加重力道,仿佛要将其捏碎一样,祝贻芝道:“毕竟愍宗是败于武宗之手,才不得已放弃西陆而东渡维权的,彼此互相仇恨、势不两立也是情有可原。”
炳忠道:“可岑卿先生私下里告诉我们,愍宗之所以会败,除了兵法谋略不及武宗之外,最关键的,在于他失德、失政、失了民心,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嘘,不可胡说。”
见他的话越说越露骨,祝贻芝忙制止他:“此话至此而止,绝不能再对外人言及只言片语,否则会给岑卿先生他们带来麻烦的。”
三人自知其中风险,便起身回道:“晚辈记下了。”
提及岑卿先生,素恒想起道:“对了,今日是岑卿先生值守,为了应付国学监的审核堪录,她正一个人在整理书院里的各类书籍呢。”
“都这个点儿了。”
祝贻芝仰头看向了偏过正午的太阳:“只怕她午饭还顾不上吃,我让人给她送过去吧。”
三人听罢皆齐声自告奋勇。
祝贻芝笑道:“这里去两合书院可是很远的,你们要拎着食盒走过去吗?课业不做了?”
“让我去吧。”
四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喻衿已然推门而出。
相较于祝贻芝和炳忠而言,素恒和明正显然觉着眼前这个女子颇为眼生。
“这位是?”
见明正开口了,祝贻芝便起身介绍道:“她叫小鹿,因撞伤了头失去了记忆,无家可归,我见她可怜聪明,便收留她在此做事。”
听罢,二人起身向其见礼:“幸会。”
“幸会。”
还礼之余,陆喻衿发觉炳忠看自己的眼神暗暗有些提防,似乎还在对那本书的事耿耿于怀。
联想起方才他们的对话,了然国学监将手伸入学堂的陆喻衿,终于明白了始末,自然也理解炳忠对自己的戒心,因此她装作毫无察觉,像往常一样走到石台边。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祝贻芝道:“再说了,你也不认识路。”
“我已经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继续躺在床上也只是来回烙饼而已,反正更加难受。”
陆喻衿笑答:“更何况我来到太府城后,除了岳大夫的拂叶斋和这里之外,还没去过其他地方,就当是趁这个机会散散心也好。”
“嗯,既然你想去的话,那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