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益于此,官府对这片辖域的街道进行几番重新整饬,道面十分平坦,以致木轮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晃动。
然而,他们对周遭的一切都并不关心。
喧嚣与热闹是别人的,对于顾知愚和苑冉而言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我刚刚出廊道的时候,瞥见了一个发丝浸湿的姑娘。”
苑冉微微笑道:“应该是刚刚洗完澡从浴汤出来的。”
“后院的浴汤一般是城夜永乐的人才去洗的,应该是某个女侍吧。”
顾知愚面无表情的应付了一句。
“不过有些奇怪。”
苑冉回忆道:“城夜永乐的每个人我都见过,但那张脸和身形颇为陌生。”
说罢,她仰起头向右后方,自下巴而上看着顾知愚:“莫非是新招进来的人?”
“即便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城夜永乐每天晚上都那么忙,即便是又慧琳那样出色的人帮助,祝姨也是忙不过来的。”
从顾知愚的脸上,苑冉看不到任何情绪,似乎对此事完全不好奇。
“倒也是。”
她转而笑道:“先前聂左侍来应酬的时候,告诉我说你马上就要调回来了,但有些事耽搁,可能要晚上几日。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顾知愚便想起了陆喻衿的脸,长叹一气:“是啊,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苑冉来了兴趣,追问说:“是什么?你没遇到危险把?”
顾知愚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指尖捋过了左侧的花结发带:“不用担心,都解决了。”
说罢,顾知愚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等忙完这一阵,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讲到这个“他”,苑冉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显得僵硬起来:“是啊,你不在的这些年,没有人陪我去看他,是想和他说说话了。”
看着苑冉那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的双腿,顾知愚又问:“岳歉他这段时间给你调理得如何?”
脸颊左侧微微扬起,苑冉平静回说:“我生来如此,岳二哥不是也说过吗?这叫天残。再怎么调理医治也是没用的,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准说这种丧气话,岳歉是我认识的所有大夫之中,医术最精湛的。”
顾知愚低声劝道:“我说过,终有一日一定要让你站起来,看着你嫁人成家,然后。。。”
“然后,你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对吗?”
所有美好的畅想,都被苑冉这一句不温不热的话给打断了。
“小冉,这是我的承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需要的,不是承诺,这你也应该清楚的。”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耳畔只听得木轮转动的声响。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辗转难眠。
原本连日疲累的陆喻衿,也是不知在床榻之上来回翻滚了多少次后,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屋门缓缓打开,只推得半扇微敞,祝贻芝脚步轻盈的跨过了门槛,来到了床榻前。
月色映耀,脸上的两道泪痕银光熠熠,口中还喃喃喊着爹娘,倾诉着对他们无尽的思念和歉疚。
无声浅叹,祝贻芝躬身为她盖好了被子,再度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外。
屋门复闭,她才禁不住长吸一口气:“不过十五六岁,又是个可怜的孩子,知遇,你是从她身上看见自己的昔日的影子了吗?”
这时,慧琳与炳忠走了过来。
“辛苦你们了。”
祝贻芝对他们笑了笑,轻声嘱咐道:“明早就别叫醒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