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后还有陆喻衿跟着,炳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方才收敛情绪,刻意咳嗽了两声后,微微侧脸对陆喻衿说道:“前楼是宾客汇集之地,难免有些嘈杂,我领二位去后院厢房。”
陆喻衿倒觉着炳忠很是直爽,不藏着掖着,颇为中意,回起话来也十分亲切:“有劳了。”
见陆喻衿说话完全没有距离感,炳忠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领至偏厢后,炳忠将门推开,站在门边对二人说道:“请两位在此稍后,馆娘正在前楼应酬,我这就去请她过来。”
待到炳忠离去,顾知愚十分自然的走进屋内,拉出圈椅道:“坐吧。”
“看来你和这家叫城夜永乐的馆娘很是相熟。”
陆喻衿不急着入座,而是仔细打量了厢房内古质典雅的陈设:“而且,这位馆娘还很有品味。”
“贵客谬赞,令人不甚欣喜。”
未待顾知愚回应,门外便有人应声。
目扫门前,只见应声者已然迈过门槛。
细细瞧来,她虽明显年长,却风韵犹存,一身着彩绣锦服,华贵却不庸鄙;妆容艳丽不显俗气,反衬其丽质,举手投足恍若仙气萦绕,叹为观止。
见陆喻衿目光呆呆的,直愣愣戳在原地,顾知愚便主动上前拱手行礼:“祝姨。”
“好了好了。”
馆娘上前抬臂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番上下打量后,满是欣慰的轻抚其手背:“饱经风浪却依旧强健,这我就放心了。”
“多谢祝姨挂念,知愚在津屿口一切都好。”
这才缓过神来的陆喻衿,看着双手紧握的两人,四目相对之间温情满满,尤其是馆娘,双目潋光潺潺,泪水极度夺眶欲滴,言辞哽咽,好似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然而,从他们彼此的称呼来看,显然不是。
“看看,光顾着说话了,竟将客人冷落在一边,真是失礼。”
馆娘伸手抹去眼角收敛情绪,转身朝着陆喻衿走来:“来来来,姑娘快请入座。”
“多谢馆娘。”
话语间,陆喻衿注意到馆娘依旧挽着顾知愚的手,直到三人分别落座,这才放开。
少顷,炳忠端上茶点,自陆喻衿起依次端上,而后恭恭敬敬退出了厢房之外。
“这些点心是我随手做的,姑娘莫嫌粗糙,请随意些。”
摞成四角塔状的枣泥酥、杏仁饼以及花生糕,摆在了雕花木纹浅碟上,被馆娘轻轻推到了陆喻衿的面前。
“多谢。”
陆喻衿微微只要起身点头致意。
自案上看,三叠点心几乎完全偏向于陆喻衿面前,与对向而坐的顾知愚有着明显的距离。
陆喻衿暗自思忖:可见顾知愚先前说自己不吃甜食,是真的。
随即,馆娘又将茶盏推向了顾知愚面前:“这是你平素最爱喝的苦丁茶,上个月南嘉的茶商送了我些,我便替你存着。”
听到馆娘提及“茶商”二字,勾起了陆喻衿尚未平复的心里创伤。
而见她低头不言语,顾知愚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便对馆娘说道:“祝姨,我们借一步说话。”
二人离席来到右侧耳室帐幔边,顾知愚将有关于陆喻衿的一切,都告诉了馆娘。
了解事情原委,馆娘暗自回眸看了一眼坐在案上不动茶点的陆喻衿,转而叹息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