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喻衿道:“我没有任何根据,也许他们是正常巡哨经过,但这其中至少有一人与吴辛为同党,见约定好的时间吴辛没有与他碰头,所以才借巡哨之际来这里勘探的可能不能排除。所以,你越是和西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你而言就越危险。”
末了,她自然也没有忘了自己的存在:“当然,我也不例外。”
“适应得倒是挺快。”
顾知愚缓缓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斗篷,起身探头走出了舱外,环顾四周后确定了蓬舟所处的位置:“昨夜多亏有夜色掩护,所以他们不敢轻易追上来,你的运气不错。”
说罢,他回身看向了陆喻衿:“如今我们正处两岸中央,改往西、还是东?”
“为何要问我?”
嘴上回避装作听不懂,可陆喻衿内心却明白得很,坐在了甲板边上,将船桨横在了双腿之上。
“想必他们已经看到了你的脸,无论他们究竟和吴辛有无关系,你和我在一起并协助我逃跑的事已然无法遮掩。换言之,无论哪种结果,对你而言都十分不利,甚至是致命的。”
鞋底踩踏甲板的吱呀声,行至陆喻衿身后方止:“你做出助我逃跑的决定时,难道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吗?”
陆喻衿没有回答:“从我丢失那枚玉镯开始,不,是从我认识吴辛开始,或许这种注定要面临类似的选择了。”
一语未落,她便摇头一笑,自嘲道:“或许我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就死在了吴辛的手上了。”
“把船桨给我。”
侧目回望,只见顾知愚已然朝着自己伸来了右手。
她虽满眼诧异,双手紧紧抓着船桨:“我还没有决定好。”
“至亲已去、亲友疏离、债主逼门,这些你一个人能够应付吗?即便是你决意撑下去,要么官府、要么钦察监的细作,他们也都不会放过你。”
顾知愚伸手指向了西陆方向:“你自己看,那边虽然是你的故乡,可对于如今的你而言,往那边还有活路可走吗?”
顺着顾知愚的手指方向望去,陆喻衿无可反驳,语调也显得更加灰心丧志:“那我能去哪儿呢?”
“所以,我叫你把船桨给我。”
他的手又朝前伸了一些:“虽然我不希望看到,但对你来说眼下只有一条路,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和我一起,去帆公岛。”
口吻十分平淡,但从顾知愚的眼中,陆喻衿看得出他很认真,绝非信口说说而已。
然则陆喻衿却抬臂打掉了他的右手,一口回绝:“想想也知道,你这样的人身边免不了虎狼环伺,况且我对那边根本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岂不是白白往火坑里跳?”
“你能明白这一点,也省得我提醒你了。”
顾知愚笑道:“不过,正是因为那边谁也不认识你,自然对你的底细也无从查起。至于我,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我会将你安置在一个可靠之人身边,由她照料你,如无必要,我们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不过只要你管住自己的嘴和手脚,安安稳稳活下去,当无大碍。”
见陆喻衿迟迟不回答,顾知愚道:“道儿我是划给你了,走不走在你。马上天就要亮了,我只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何去何从,由你自决。”
凝神片刻,陆喻衿终于起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船桨递到了顾知愚的手中。
对此顾知愚心领神会,接过船桨之后,不忘提醒道:“还有一点,我不知何时才能让你回去,此行,怕是再无归期了。”
仰头看向了掠过碧波的白鸥,陆喻衿苦笑道:“我和它有何不同,只是我不像他那般幸运,可以选择自己栖息的滩头而已。”
说罢,她默然回身,掀帘进入舱内,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