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听到自己骨头里都在叫嚣,对真相的渴望蠢蠢欲动,所以她被怂恿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时纯想通,抬头朝着苏垚垚,“如果非说有,也只残存那么一点。”
她看着晴朗夜空,猝然想起小时候在垃圾厂救自己的那个哥哥。
“垚垚,你不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万不能看到光。要是看到了,光却灭了,那个人就必死无疑。”
她曾被人救下,便也不想熟视无睹。
那些因为舅舅家破人亡的债主也好,乔声也罢,就像她去质问裴今澜的,帮一把不过举手之劳,可对他们来说,却足以改变一生。
“我有我的企图,也不想做刽子手。”时纯慢慢解释给她听,“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苏垚垚静默,片刻她擦了擦眼睛,突然拿出万夫莫开的气势道:“那既然这样,我就陪着你好了。”
时纯抬起头,看到苏垚垚摸出手机给她看,“这是我收集到的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你好好了解一下,最好把他祖宗八代都背的一清二楚。”
苏垚垚随手翻了几页,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这些也可能是编的,你还是看这个吧。”
时纯微微俯身,看到苏垚垚打开一个网页,她刷了好几遍,抱怨了几句网差,再一刷新,网页已经停止访问。
“别刷了。”时纯道,一看就是被处理掉了。
“下午帖子都还好好的。”苏垚垚回忆了一遍,捡着记得住的说,“上面说裴……嗯那个人以前是国家运动员,还拿过冠军奖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退役了,再后来就被接回裴家,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时纯记得上次打网球时,荀老也提过几句,内容倒是和这帖子相符。只不过,她后来去检索,却发现网上根本没有这些内容,就连官网名单里也没有裴今澜的名字。
她来了兴趣,“还有别的吗?”
苏垚垚思索着:“我记得,楼主还说他好像还改过名字。”她锤了下脑袋,只觉得酒气上头,十分胀痛,“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没记住,当时刚看到一半,杨璃喊我拍摄就给叉掉了。”
时纯见她坐得东倒西歪,便伸手去扶住她,“先回去吧,再晚寝室就要关门了。”
“你傻了,今天周五——”
苏垚垚还在说话,时纯耳畔却像是被静了音。
长长的石子陡坡下方的小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深灰色的车,车窗半掩,只有车头的灯光静默地亮起。
送苏垚垚回去,时纯踩着夜色上了车。可她万万没想到,司机前往的地方竟然是娑岚别墅。
相比较上次的灯火通明,这次的建筑物就像死气沉沉的墓地,她一路前行,发现沿路的规划变了许多,就连上次停车场附近的休息区也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玫瑰花圃。
枯萎肃穆的头颅压弯枝头,时纯看到的瞬间,后背都像是疼了一下,她几乎忘记了呼吸,下一瞬,手机上就跳出一个陌生的境外电话。
她心里一怔,莫名地生出一种预感。
电话接通,不等她开口,对面女人的中文腔就柔软地传了过来,“您好,请稍等一下。”
紧接着,裴今澜的声音果然落了下来。
“会玩德扑吗?”
时纯嗓音喑哑:“看舅舅玩过。”
她听到对面静悄悄的,偶尔有筹码散落的响声,旁边的荷官似乎正在同其他人介绍规则,流利生动的英文背景音里,裴今澜突然问了句,“想我吗?”
时纯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天裴今澜的不悦。片刻,她诚实地摇头,“不想。”
对面很轻地笑了一下,“行,听你的。”
时纯疑惑,只听对面似乎拉开距离,嗓音愉悦地同荷官说了几句话,时纯听不太清,在一片静默声中,她隐约听到荷官提到了“allin”这个词。
须臾,她就听到了撕破耳膜的喝彩声。
“赢了?”时纯不由自主地问。
嘈杂褪去,话筒对面的人似乎往后靠了靠,语气慵懒,又难得狡黠地同她说,“托你的福,我输掉了整个娑岚。”
他笑了起来,轻松至极:“小夜莺,好好想一想,怎么补偿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