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严正地否认了祁桃的“玩笑话”,但那句话还是在她心里翻起了不小的波澜的。本来坦然的心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秦盈娣甚至有些不敢去坐公交了。
但很快又气愤地想,凭什么,又不是他的路!
所以她照常下了班去坐公交,接着很快,她的担心就消解了一半。那个男人没有一直候在那棵细叶榕下,她刚不动声色往那个方向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他若无其事走了出来,径直先往路口去了。
那一瞬她又有前一晚恍然而悟的感觉,路灯下看着他的背影征了征,然后又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最后她暗暗舒了口气跟了上去。
无照面无交流,是名副其实的陌生人。她基本放了心。
这样的平静维持了几天,直到祁桃揪出了他这个“陌生人”。
这天祁桃似乎和信德责闹了不愉快没订外卖,和她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饭。
她们去得比较迟,但食堂里还有不少人。
秦盈娣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垂着眼吃饭,他身后,坐着甄镇歌那一伙人。明灯货运部很早开饭,她还是第一次在食堂看到他们。她急忙撇开眼去的同时,心底又浮起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祁桃先打了饭去找座位,倒没和那一伙人同桌,她讨饶地朝他们笑了笑,走前了几步,选了后一桌连着的两个空位。
窗口打饭的阿姨搜刮菜盘里最后一份菜压实她的饭盘,所以秦盈娣慢了几步,回身看到祁桃刚好落座的时候几乎一激灵,张着口想制止,但祁桃已经朝她招手:“这里!”
不要刻意,一个陌生人而已。
最后她端着饭盘在位子上坐下。
像初次相遇那样,她和张名铮相对而坐。
周围人声攘攘,这一隅只闻举筷声。
“你又只打一荤一素?”过一会祁桃从一边撕开了那份密不透风的沉寂。
“嗯。”
秦盈娣敷衍地应了一声,祁桃似是不觉,继续说:“你真的好能省啊,昨天才发了工资。”
她这回没作声,低着眸继续吃饭。
昨天下午收到工资到账短信后,她开心了好久,虽然不多,但特别有成就感,比以前的兼职收入还要有成就感,那可是她第一笔正式工作的收入。她浮起信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可也没舍得乱花,毕业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
“而且你都不吃肥肉的。”祁桃又自顾地补了一句,她说话时转了转身,手肘碰到了秦盈娣的手。
秦盈娣不喜吃肥肉,所以会把全肥的拨一边,肥瘦都有的则是咬下瘦的吃了再弃。此时她正在咬一块半肥半瘦的肉,被祁桃那么一撞,她筷子抓得过实,被咬掉瘦肉的那块肥肉就从她的筷子间挤下,轻微“啪”地一声,纵入她餐盘里。
事情到这里结束的话就也没什么,但那块肥肉似乎不甘于被舍弃的命运,震了震不甘心地弹起,然后目标性极强地往对面飞去。
小时候诸珏星跟她说过,这世界除了坏人,还有好人,她要去相信,要去争取,她将信将疑,觉得概率太小了,也没有验证的欲望和勇气。
现在概率更小的事发生在她面前,她一震,吓得动弹不得。
那块不甘心的肥肉敦实地坐在了张名铮的盘里,它的下面,压着一块排骨,它的两侧,竖着两根筷子。它将自己精准地、硬生生地送到了张名铮的筷子下,而张名铮本来是要夹那块排骨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张名铮也征了征,他终于可以抬起眼看对面的女孩,女孩罕见地脸红耳赤,一脸歉意。
她嗫嚅:“对不起,我给你重新打一份……”
“没事,”他急忙朝她宽慰地一笑,笑得洒然,甚至感激,“我能吃肥肉。”说着夹起了那块肥肉,毫不迟疑放进了自己口里。又一边嚼,一边一股脑从自己盘里夹了剩下的两块浑瘦排骨到她盘里,“排骨瘦的,你吃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