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活动散场后,秦盈娣本来是不想再搭施钦守的顺风车的,她一咬牙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交给涂安洁,拜托涂安洁转交给施钦守,这事在包间时她已经做过一次,但施钦守的司机怎么都不肯收,又走得极快。
夜色中,在华灯明亮的餐厅门口,涂安洁瞧了她两眼,似笑非笑地说:“驳施总的面子,你想好了?”
她征了征,很快坚定地说:“这不是驳施总的面子,是感谢和感激,没道理让施总破费。”
涂安洁又笑了笑,“自己的事自己做,我可帮不了你。”
所以她又一咬牙,和祁桃跟着涂安洁走向施钦守的车。
一上车就闻到酒味,不像儿时梦魇里的酒味,那味道温和不冲,甚至说得上有些好闻,施钦守微醺倚靠在舒服的皮质座椅上,朝她微微一笑。
她有点紧张,怕自己冒失得罪人,但咬了咬牙还是把钱递向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清晰地说:“施总,谢谢您给我买的药,我把钱还您……”
施钦守眉心有一瞬的浅皱,须臾恢复熟悉的微笑,那种绅士的友善隔着金属镶边的镜片也一览无余,但秦盈娣捕捉到了那瞬,越说越没有底气,愈发紧张起来。
“小秦你把钱收起来,”施钦守温声说:“关心员工是我的责任,你别有压力。”
然后他又看了眼涂安洁,笑着说:“洁姐,小秦还不知道我们的部门文化是互相帮助,你的团建没做好。”
涂安洁就拍了一把秦盈娣,嗔笑着说:“听不懂人话?施总关心下属一番好意,希望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好好工作,还不把钱收起来?”
秦盈娣只能急忙收了钱:“谢谢施总,我会好好工作的。”
涂安洁又撇了眼她,然后向施钦守无奈笑着喊冤:“不能怪我团建不力,这小丫头还没什么见识,承不起施总的好,一晚上都在那心不在焉,丢了魂一样,把我的话都当了耳边风了。”
“我,我是怕他们误会,影响了施总的声誉,”秦盈娣下意识看了眼施钦守,又急忙解释:“我怕耽误了施总,我真的不谈恋爱的。”
涂安洁当即好笑出了声,“小丫头你多大的脸啊,还怕影响施总声誉?”
然后又朝向施钦守挤眉弄眼:“施总,她说怕耽误了你哦!”
秦盈娣不知道涂安洁有没有发觉施钦守那一瞬的默然,就在她说完她怕耽误他之后,施钦守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他嘴角保持着笑意,但给她的感觉有些僵硬。
“好了,洁姐,你别吓着她了。”
他依然温声温语,嘴角和眼里也是柔和友好的笑意,像对一个不谙世事小孩的包容,“小秦你别有压力,我们不仅是领导和下属,还是同事,你就把我当成一般的同事就好了,同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
“嗯,我知道了,是我太笨没明白施总的意思,希望施总包涵,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掰开揉碎了说,不委婉甚至有些扭捏,秦盈娣是这么评价自己的这次“拒绝”的,但她觉得挺值得,因为施钦守亲口盖章他们只是一般同事关系。
嗯,文明人,酒品也好,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她这么想着,偷偷瞄了眼闭眼休息的施钦守,然后暗暗吁了口气。
最后回到芳村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她和祁桃疾步走在寂静人稀的村道,进明灯员工宿舍之前,莫名的,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公园已经清冷下来,但她还是看到树后半隐着个人,一点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僵在了半空,孤独地燃烧着。
三楼已经熄了灯,那个男人还在那里!
黑暗中,她甚至和他对上了目光,她一慌,又十分后悔往回看,急忙转回头跟在祁桃后面进了楼,回到宿舍也不肯到窗边验证,一直到洗漱后关了灯要睡觉时,她才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线窗帘,果然才看到那个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又气愤又有些不安,但半夜竟然梦到了他!
梦里阳光明媚,小小的她在满眼都是绿油油稻禾的田野小道上撒欢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委屈地张着小嘴刚要哭时,一双手伸来,她就马上止了哭递上自己的小手,那双手厚实又有些粗糙,令她踏实心安,那是她妈妈的手,她狂喜地抬眼看去,没有妈妈,却只看到那个男人温柔善意担忧的眉眼,他问她:“摔疼了吗?”
她下意识回:“没有。”
他深深的双眸里漾起融融笑意:“没事就好,你注意脚下。”
她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愣了愣,刚要问什么,接着就被一阵手机闹铃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