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重。”张名铮语气轻松,又说:“你走前面吧。”
路上已经熙熙攘攘,村道显得拥挤,诸君安几乎走在了街道中间,道上不时有各色单车呼啸而过。
“我力气不小的,或者袋子都给我。”诸君安还追在他旁边。
“真的不重。”张名铮停了下来,看着她催促道:“你走前面吧。”
诸君安看到他真诚的眼,于是不再坚持,顺从地跑到他前面做起了带路人,没怎么回头看他,凭着他的脚步声调整着自己的速度,听到愈来愈近了,马上就小跑两步。
她想到张名铮这么有风度,就不禁反思自己刚刚的小算盘是不是有点不够厚道了,所以在经过一个小卖部的时候,她顿了脚回身问他:“你是不是吸烟?想买烟?”
张名铮也看了一眼玻璃柜里的烟盒,回过头问她:“你吸烟吗?”
诸君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如实回:“我不吸。”
“那不买了。”张名铮朝她走了走,说:“走吧。”
诸君安就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歪着头一笑,然后果真转身继续走了。
两人步子都轻快,本来诸君安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十分钟不到就回到了。
回到那个巷口的时候,上午的阳光更烈了,张名铮抬了抬头,看到从每栋楼里伸出的繁复的黑色电线在巷子上空缠绕,但有梳理过的痕迹,被还算整齐地捆在了一起。再回过眼的时候,目光落到了前面三步之遥的诸君安身上,她身形苗条,步子欢快,似有一种蹦蹦跳跳的意思,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又笑了。
诸君安。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到了楼下,诸君安略兴奋地掏出门禁卡,水滴状、圆润、碎紫色,煞是好看,往不锈钢大门上一贴,只听“嘀嘀”两声。
她拉开门让张名铮先进,自己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上楼。
楼道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灯光似乎少了些惨然的味道,而且诸君安有一种错觉,因为张名铮走前面,所以像是他驱赶了楼道的黑暗。
顺利回到501,张名铮将袋子放在桌子上,米和油则放进厨房。
诸君安关上门的时候看到吊扇关着,心里又一动,换了拖鞋以后,顺手开了。她也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然后收拾袋子里的物品,将需要冷藏的放进冰箱,干食放在桌子上的篮子,其他的拿到厨房。
厨房太小,她站在门口等,看到张名铮从水槽拿起电热水壶,洗过以后接水。
和早上出门时的一丝不自在相比,现在她觉得很正常,对,正常,恍然间,他像是她认识了很久的亲密默契的同伴,他在她的屋子,做着这些零碎日常的事,她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水声沙沙的,她没问他是不是口渴,她看到他后背衣服有被汗珠浸润的点点痕迹,她问他:“累不累?”
“不累。”
接满了水,张名铮关上水龙头,将电热水壶烧上,然后转过身面向她,他们之间不足一米。
诸君安抬头看着他,他进屋以后就摘掉了鸭舌帽和口罩,此时天光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的头发很短,利索又精神,额角爬了几粒细汗,眼珠漆黑,目光深沉却毫无恶意……
她感到自己的心从未有过地砰砰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电热水壶的水开始咕噜噜地响。
“你,要用厨房?”张名铮突然出声,低下眼去看她手里的菜蔬。
“嗯。”诸君安也回过神来,脸上罕有地发烫,逃也似地低下眸看着他的衣服,又说:“你要不要洗个澡,衣服都湿了。”
张名铮浑身黏腻,又隐隐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很快回:“嗯,我洗个冷水澡。”
他进房里拿之前她给自己拿的牙刷和毛巾,再走进厨房的时候,发现她去开了卫生间的电热水器开关,还听到她认真地说:“身上热的时候冲冷水容易感冒,先烧几分钟,你刷好牙喝了水再洗刚刚好。”
于是清暖的水从花洒里淋到身上的时候,张名铮又有些微的茫然,这间卫生间和他的没太多不同,如果没有诸君安的物品提醒,他以为置身自己的屋子。又突然想起早上她说的那句——“我相信你。那这也算我们的缘分,我也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里潜藏了一个经验教训般的逻辑:只要你不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你待我以诚,我必回复以真。
她曾受过伤害,需要好好保护。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他们来自不同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