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能让洛定说出这种类似夸奖的话来,真是太少见了。一时之间各色目光都聚焦到了左别年身上。
左别年也适时做出“受宠若惊”的态度,但是身侧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蜷了蜷。
……果然被怀疑了。
……
……
当天的实验结束,洛定离开、助手清理着实验台上的狼藉。
洛定一走,手术室的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讨论的氛围居然显出几分热烈。
“真的是厉害了,肺叶切除了三分之一还能那么快的恢复……”
“……心脏也是……”
“细胞对缺氧的耐受度也提高了xx个百分比……”
他们情绪热烈得宛若在自己手里创造了什么奇迹。
——也确实是奇迹,只是没有哪次会像今天这样直观。
洛定一贯的作风是直接摧毁细胞活性,新生的细胞会一点点取代坏死细胞,这个过程固然可以在数据上有所体现,但是远不及亲眼看到器官再生那样令人震惊。
能在洛定手底下做到这种程度的研究员多半都是研究的狂热分子,这会儿l的情绪相当高昂,甚至有心情关心了一下初次进来的新人,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开口,“怎么样?xx,还适应吗?跟着洛首席的手术确实压力很大,但是能学到的也很多。”
左别年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他这会儿l的意识有些漂浮,大脑里像是有一只手一样,把思绪搅得无法连贯。幸而口罩和防护镜遮住了全部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异样,他全凭本能地做出应对,单看对面的反应,
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左别年回过神来,人已经随着大部队走出了手术室。
他透过透明的观察窗往回看,手术台上溅出的血迹被清理干净,旁边的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是她身上连疤痕都没有留下的伤口一样。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左别年死死咬牙,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道了个歉后,快步走进了盥洗室。
他这会儿l看起来有点狼狈,被手术帽压塌的卷发蔫哒哒地塌着,湿透又风干的汗渍让脸上和颈侧都是一片黏腻,他抬手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流从指尖淌过,他的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
这股温热的触感唤起了脑海中的记忆,同样带着温度但是更粘稠的液体在不久之前刚刚才从他的指尖滑过,猩红的颜色沾染在白色的橡胶手套上,刺目得近乎要灼伤人眼。
左别年仓促地抬手关掉水龙头,双手撑着瓷台边缘,伏在盥洗台旁喘息了好一会儿l才勉强平复下情绪。指尖还带着些神经性的颤动,他使劲儿l握了握又松开,拧着水龙头把水温调整到最低,这才重新打开。
冰凉的水流从指尖冲刷而过,有那么一瞬间,左别年又幻视了这双手上遍布鲜血的模样。好在这次他足够冷静,闭上眼再睁开后,那点幻象就消失不见。
左别年鞠了一捧水泼了把脸,脑中不期然地想起了祝桥前些天的问题。
‘头儿l,你这段时间很不对劲啊,真的不需要我帮忙申请心理干预吗?’
左别年把脸往冷水里浸了浸,忍不住苦笑。
这次或许是真的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