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颇为复杂地瞥向自家主人。
女子睫羽明眸掀起,目中却分明不盛他。若非那樱桃唇角凝着的一丝冷,俨然将他当成做空气。
谢敬彦难能理解那丝冷意。
他适才已站了片刻,便听着母亲在里头百般套话,而魏女的言辞分明搪塞。尤其夸他那句“三哥一表人物”,俨然听出几分揶揄。
他睨了眼姑娘白皙的娇颜,魏妆从他肩头泰然略过,一缕浅浅媚柔的花息,使他心弦又抽了一搐。
不由自主睇向她右边的颈处。还不到盛夏的季节,当然见不到女子薄衫露颈,他却说不出自己这样看为了何用。
——梦里梦外女子眼神对比,分明就不可能是她!
谢敬彦却到底有些说不明白的不甘……或可能源自男儿的本能。记忆中魏女娇娇怯怯站于廊下,与少年时的他蓦然相对一视,金灿的枇杷果子便像刻在了脑海中的画。
谢敬彦本性无欲,心中唯有祖父多年教诲,以及关于朝堂权衡的叮嘱。他便对她无喜无厌,却未想过不娶她。
娶便优渥待之,不娶亦是觉得为她好,怕自己不能够给予她所望。
然她却是为何转眼对自己这般冷漠。
莫非这些年当真另有其人了?
女子若心有所属,旁人便皆为草木。
谢敬彦挺鼻薄唇,渊清玉絮,京中崇慕女子不知凡几。往常他皆谦礼漠拒,这般遭人无视的滋味却不好受。
但知她乃魏老大人孙女,不想为难。他遂拱手一礼:“魏妆好走。”
低沉磁润的嗓音,在庭院散开。
奇了怪,他叫她魏妹妹,她不爱听。改让他唤全名,她怎的还不悦耳。大抵情意一薄,便怎么看都不顺眼吧。
魏妆颔首掠过时,忽又瞥见了男子腰间悬着的火凤玉,想起适才祁氏提醒过的一对和璧。
那是谢老太傅当年到访筠州府时,当面给她二人□□半璧的。
魏妆敬重老太傅,彼时收得郑重其事。
她曾多么憧憬、呵护,在新婚洞房花烛夜,谢敬彦对她好生持久,赧得魏妆口不能言。她原以为他应冷淡,不料那般炙热,只记得哆嗦得停不下来。
事后她把玉璧取出,想与谢敬彦合璧。他却哑声沉入她颈窝,记起道:“我忘在书房桌案上了。”
男子凤目里灼灼燃着她的娇影。魏妆却傻,以为他将玉璧放在桌案,是为了常常看到呢。
殊不知他从未上过心。
一世重生,怎的各个举止出挑。
那般澈凛的男人,他竟把玉佩挂在身上?
魏妆记得自己的青鸾璧,此刻应当还在妆奁里。从前在家时她是夜夜搁在枕下的,北上入京了才收起。
她得将它找出来,退婚时交还之。
还得搁在盐水里泡泡,洗掉自己的气息。
之后送给他的白月光百年好合便是!
她淡漠垂眸笑笑,头也不回地出了茗羡院。
一双云丝绣鞋窸窸窣窣,谢敬彦竟盯着女子婀娜的纤影走了出去,方才拂袖步入祁氏的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