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飛雪亂舞,地白風寒,沈晏之正式回京。
他不想驚擾百姓,並未張揚,只讓顧濯纓等幾人出城相送。
沈晏之讓路綏好生對待沈安菱,又和幾人一一告別。
顧濯纓笑道:「沈明錚,等我回了京都,屆時咱們好好痛飲一場。」
沈晏之的肩膀落滿了薄雪,黑眸里笑意翻湧,「好,我等你。」
顧濯纓對他拱拱手,看向了身邊秦歸晚,「晚晚,我們先回馬車上等你。」
言畢,他讓路綏推著自己,帶著沈安菱和鍾天離先行回了馬車。
漫天雪花中,沈晏之和秦歸晚二人無聲相對,沈晏之痴痴望著秦歸晚。
她今日披了一件白色狐毛斗篷,碩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小半邊臉,鼻子和臉被風吹得如染了胭脂般霞紅。
自從顧濯纓回來後,她的神色好像一天比一天更靈動了。
北風一陣陣的吹在她臉上,帶動額前的髮絲微微搖曳。
「晚晚,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你願回京,我為你感到開心。」
秦歸晚走到官道的柳樹邊,折了一根柳條遞給他。
她的眸光溫柔平靜,帶著淺淺的笑。
「遠別難送,唯有折柳贈君,祝一路安好。」
「願明年京都再逢君。」
這個季節,柳枝早已光禿,柳條不再纖細柔軟,上面掛著一層薄薄的冰霜,握著冰冷生硬,涼氣透過掌心直入五臟六腑。
沈晏之緊攥柳條,扯了扯嘴角。
「好。願我們明年京都再相見。」
他緩步上了馬車,諸左對著秦歸晚抱了抱拳,帶著侍衛,護送馬車緩緩遠去。
雪越下越大,洋洋灑灑飄了漫天,馬車軲轆在地上平行著軋出兩條深深的痕跡。
隊伍漸漸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最終完全消失在飛雪中。
雪花很快掩蓋住了官道上的一切痕跡。
沈晏之攥著柳枝,蜷曲在馬車裡,像個無助的孩子,用力抱緊自己身子,悲聲痛哭。
上次她要回京,他折柳送別。
他看著她的馬車緩緩離開。
他以為無緣再娶她,可以有幸在身後守著她走完這一生。
如今,連這個卑微的願望都成了妄想。
他決定離開箕城,是因為那日他去小院探望顧濯纓,聽到顧濯纓和晚晚在屋內商量回京後的大婚事宜。
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了。
她終究要嫁給顧濯纓,他連凝視她背影的資格都沒了。
他的晚晚啊,最後送他的禮物是一根冰冷的柳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