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這會正在給長公主施針,嬤嬤在一旁問:「人何時能醒?」
軍醫幽幽嘆息,「長公主昏迷不醒主要是因為心中鬱結難散。」
「心病大於體疾,眼下這情況誰都無能為力,只能指望她自己熬過去這一關。」
嬤嬤紅了眼,「長公主就世子爺這麼一個孩子,人沒了,哪個當母親的能受得了……」
屋內氣氛沉悶,軍醫動了動唇,沉默以對。
秦歸晚交手站在一側,歪頭望著床上人,神情恍惚。
榻上人雙目緊閉,唇色蒼白,鬢邊銀絲密布,眼角皺紋疊起。
沒有半分威嚴,完全是一個病弱的年邁婦人。
可是這個人,在顧濯纓還活著的時候,是大楚最尊貴的長公主。
從來都是脊背如松,聲音洪亮,一舉一動都端雅高貴,時刻彰顯著皇家威嚴。
「如果世子爺回來了,長公主是不是就能醒了?」
她的眼睛空洞洞的,似是問自己,又似是在問虛無。
「老奴跟著長公主十幾年,是看著世子爺長大的。」
嬤嬤哽咽,「若是他能回來,老奴願意把自己餘下的壽命都折給他。」
秦歸晚雙目縹緲地望向嬤嬤,「可是,我們還沒見到他的屍身,怎麼能說他沒了呢」
「晚晚姑娘,老奴知道你對世子爺的心。」
老嬤嬤聲淚俱下。
「可是世子爺還活著的話,他知道長公主快熬不過去了,拼了命也會回來。」
屋裡的丫鬟們小聲抽噎起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秦歸晚不斷重複這句話,失魂落魄地走出屋。
走到院門口,烏雲忽然散去,冬陽懶散地出來,金光點亮了整個蒼穹。
秦歸晚木木抬頭望天,遽然淚流滿面。
顧惜羽走了,長公主也危在旦夕。
她前幾日去楊坊看沈安菱,沈安菱不哭不鬧不傷心,淡定得可怕。
說路綏答應活著回來娶她,她還等著嫁給路綏呢,她不信路綏會死,誰也別想騙她。
這場把所有人都困在其中的巨大噩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啊……
「不好了,不好了……東羌大軍又來圍城了……」
府衙外陡然傳來了官差驚慌失措地叫喊聲。
秦歸晚一瞬間回了神,淚水沒來得及擦,便跑回自己屋內,拿了角弓,翻身上馬就朝著城門奔去。
趕到地方的時候,城樓上已經廝殺聲震天。
她上去才發現,這次東羌大概出動了十萬兵馬,潮水般圍住了整個城牆,入眼處全是黑密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