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戰持續了五天六夜,孟老將軍堅持死守,東羌雖然占了五萬兵馬的優勢,卻始終沒能踏進箕城營寨半步。
大家還未鬆口氣,孟老將軍猝亡了。
孟老將軍上次和東羌交鋒時,左臂受了傷,傷口一直反覆發炎,但他隱瞞未說。
巴庫營寨的失守導致士氣頹靡,他為了鼓舞眾人,每日佯裝無事,夜以繼晝指揮作戰。
他以為自己身體健碩,這點小事不會有什麼影響。
卻不想,在城牆上指揮作戰時,眾目睽睽之下忽然倒下,再也沒起來。
副將韓蒼暫時接管了孟老將軍的職位,孟盼被提拔為副將。
韓蒼十八歲開始追隨孟老將軍,如今已有二十年,也算威名赫赫,但是到底比不上孟老將軍的威望。
消息一出,整個箕城哭聲震天。
巴庫營寨沒了,孟老將軍沒了,若是箕城營寨再失守,下一個就是箕城了。
城內百姓人心惶惶,糧價還在一路高漲,即便如此,依舊緊缺,因為已無商隊再往這裡運糧。
出城的人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城內的富貴人家,十戶有七戶已閉門離開。
醫館和藥鋪也在不斷漲價,留下的百姓叫苦連天。
商鋪關了接近五成,街上很少能看到東羌人,偶爾有東羌人出來,也是帷帽遮臉,買完東西匆匆回去。
乞丐們乞討越加艱難,整日縮著脖子躲在橋底下和破廟裡各種哀嘆。
雨絲斜斜落在地上,潤濕了青石板,秋意蕭索,箕城一片荒涼。
崔大娘擔心有人趁亂搶劫,基本不讓秦歸晚和沈安菱出門。
自從大戰開始後,秦歸晚在小院裡每晚失眠,現在得知孟老將軍沒了,她更是寢食難安。
今晚,她輾轉反側睡不著,乾脆披上外衣起來,走到桌案邊,提筆想給顧濯纓寫信。
鋪好紙筏,壓上鎮尺,磨好墨汁,她攥著狼毫,大腦一片茫然。
她不知要寫什麼。
安慰他嗎?他比誰都想讓孟老將軍安然無恙活著。
兒女情長?這個時候,她說不出口,也無心情說。
她放下筆,苦笑。
她是何其渺小。
在數十萬的東羌鐵騎面前,沒有一招制敵的本事,也沒有讓孟老將軍死而復生的仙法,更沒辦法憑空變出幾十萬援軍。
她留在這裡,只是讓顧濯纓知道,她還在。
若是他退守箕城,她一直在後方等著他,陪他共進退。
沈安菱同樣一夜未眠,點著燈,茫然地望著搖曳的燭火發怔。
她從小養在深閨,學習的都是女德女訓。
她不懂,明明已經議和了,為何會這樣?
沒打仗前的箕城繁華喧嚷,邊疆百姓難得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出門便是滿街商販的叫喊聲,兩國百姓可以自由出入邊境,說說笑笑做生意,為何有人那麼熱衷於殘忍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