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在家裡等著,我去取。」
她嗔笑,「一罐醬菜而已,京都到汝南那麼遠,你真的要親自跑一趟嗎?」
他頷首,黑眸明亮如火,「晚晚,只要你想吃的東西,哪怕是半塊饅頭,我也可以跋涉千里為你去拿。」
思緒回籠,秦歸晚捏著信,五味雜陳。
她還記得,當時她神色懨懨地躺在家裡,沈晏之帶著一身風雪從外面回來,從懷中拿出一罐醬菜,對著她笑得溫柔繾綣。
「晚晚,你看,我又買了一罐醬姜。」
醬姜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讓那個時候的她覺得,勝似一切人間美味。
不知不覺間眼圈開始泛紅,她仰頭逼退淚意,苦笑一聲,伸手將信放到燭火上燒了。
火苗瘋狂舔舐紙張,紅光閃爍,字跡一點點消失,很快只餘下一點黑色殘灰,被襲進來的風吹得四處飄散。
秦歸晚望著這些打轉徘徊的餘燼,呆呆出神。
有些東西,死在過去,早已灰飛煙滅。
沈晏之是讓人佩服的沈直學士,是值得人敬仰的靖海侯,獨獨不再是她全身心愛的那個夫君。
她愛過、恨過、絕望過。
現在,她不想再回頭。
秦歸晚早晨起來,洗漱完畢後,將自己的屋子收拾乾淨,去向孟盼告別時,送了她一套錦袍和一條配套的束髮錦帶。
用的是月色素綢布,繡了幾枝蒼勁的青竹,看著格外精美雅致。
孟盼試了一下,居然大小剛好,她穿上倒是沒那麼重的英氣了,反而像個俊俏風流的書生。
「這竹子繡的簡直栩栩如生。」孟盼摸著袖口的竹葉滾邊,神采飛揚,「你怎知我愛青竹?」
秦歸晚幫她把肩膀的細小褶皺捋平,嫣然笑道:「我聽你的親兵說,竹報平安,你喜歡一切帶竹子的東西。」
「我略懂女工,這幾日閒著無事,便給你做了這件錦袍。」
「望你以後上戰場時,能永遠載勝平安。」
孟盼低頭看到她的羽睫在不停顫動,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忽然蹦出來一句,「你覺得我和男兒比如何?」
秦歸晚抬頭,凝望她英氣的臉龐,秀眉微蹙,「孟指揮,在我心中,你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輸世間任何男兒。」
她的眼睛澄淨又認真,孟盼朗聲大笑起來。
說話間,親兵進來匯報,說顧濯纓的馬車到了。
孟盼指揮人幫她搬箱籠,送她到門口,顧濯纓正要扶她上馬車,孟盼拍了一下顧濯纓的肩膀。
「好好照顧晚晚姑娘。」
顧濯纓覺得孟盼這話有些奇怪,「自然。」
秦歸晚衝著孟盼笑著揮手說再見,讓她休沐去箕城時去找她。
孟盼爽快應下。